杨柳树枝丫八长一短,短了的那一根枝丫,曾经被柳毅折断过一次,折断了的杨柳枝插在原本那一株不死杨柳树旁边,树叶翠绿,生机勃勃,被折断了这么久居然没有半分枯萎的迹象!
小树枝插在土壤当中,树叶青翠欲滴,宛若是翡翠宝玉。
常言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可这一根被柳毅插在小世界土壤中的杨柳树却有所不同,哪怕有着海眼灵泉滚滚天地灵气滋养着,哪怕这一根枝丫是来自于旷古奇树不死杨柳树,这小树枝也没有长出根系。
树枝只算是活着而已,并未生根发芽,断然也绝不可能无心插柳柳成荫。
一条大河,蜿蜒奔腾在小世界当中。
时至今日,这小世界已经有近乎千里方圆的疆域。诸多花花草草早在种岛天界之时就被柳毅移植到了这世界当中,河里也有一些鱼儿虾儿,山间也有一些飞禽走兽。
整个世界,异常的安静祥和。
柳毅的本尊法相,一只端坐在不死杨柳树下。
佛经有云,说当年阿弥陀佛就是在菩提树下悟道,于是菩提树就成了佛门的圣树,于是阿弥陀佛就成了佛祖。
柳毅把本尊法相盘膝坐在不死杨柳树之下,不死杨柳树则亭亭如盖,树干与本尊法相的背脊依靠着。
柳毅这一番作为,也未必没有学那佛祖悟道的心思。
佛祖悟得,旁人就悟不得?
本尊法相缓缓睁开了眼睛,左眼白光无限,蕴含着万雷之源的雷霆;右眼则深邃无比,有无穷翠绿,贮藏着源自于不惜杨柳树的绿光。
双眼一睁开,整个世界在本尊法相眼中变得异常清晰。
本尊法相正襟危坐,抬起左手,垂下右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指天画地言道:“我这变化之道,合该位于这一方世界当中!”
寻常修士的变化之道,靠的是自身变化。
柳毅却超然物外,要将那变化之道与融入外物当中!
此法若能修炼成,必有大用!
修行之士修炼之时,需要诸多天材地宝用来炼丹,炼器。
太乙金仙能变化万物,号称精通变化之道,可却变不出天材地宝来给自己炼丹,也变不出九天息壤,变不出天水与天火……
柳毅这一方小世界当中,原本只有天与地,虽蕴藏了阴阳五行,移来了一条灵泉海眼,可就连世界当中的花草树木也是移植而来,并非是这世界自行生成。
若能自行生出,才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
从无到有,从一片死寂到欣欣向荣……
无中生有……
如此,才是大造化!
这种修行之法,柳毅从未与任何人说过。
六域巡天令狐秋道重伤未愈,柳毅联系不上他,自然就无法和雪羽大尊以书信往来,至于其他的大神与道人,柳毅却是有些信不过。
这条修行之途到底是平坦还是崎岖,到底是轻松还是艰辛,柳毅一无所知。
若论年纪,柳毅只有二十来岁。
在修行之士当中,算是十分的年轻,在仙人当中,更是年轻得可怕。若把柳毅这二十来岁的年纪放到太乙金仙当中比较一番,只怕会惊得无数仙人与诸天大神夜不能寐,惊得他们睡不着觉。
修行之道,不再一朝一夕。
在于恒,在于专。
“我二十余岁,已达太乙金仙。这大树外表二十来岁,却活得凄凄惨惨,朝不保夕……”
柳毅任凭本尊法相坐在不死杨柳树之下参悟变化之道,任凭剑道法相在位于眉心的上丹田紫府之内淬炼剑意,任凭雷霆法相在之胸口膻中穴中丹田之内淬炼雷霆、推演雷法,自身却是睁开了眼睛,注意着那个正在山间手持铁锤,奋力砸着巨大矿石,敲打筛选矿物的大树,神色越发的平和。
来到这个世界最初几日,柳毅神色时不时会震怒至极,时不时会像胡图图一样,十分冲动的想去救走那些将死之人,想去医治那些受伤之人,最终柳毅却是忍住了。
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柳毅的定力,终究要超过胡图图太多。
以至于数月之后,胡图图大喊大叫抱住柳毅的大腿,哭着喊着狂吼着,说要去救助凡俗世人的时候,柳毅都能眼观鼻鼻观心,面不改色,对胡图图置之不理。
那时候,柳毅已经知晓了,脚下这一方世界,有数千万里方圆,比他所知的诸天万界任何一方世界都要大。这一方世界当中,有无数的城池,数以亿万计的凡俗世人。而在敌方手中,并不仅仅只有这么一方世界。
己方有诸天万界,敌方也有,甚至占据的世界更多!
占据更多的世界,拥有更为广袤的天地,才能滋生出更多大神与大威能之辈,才能打得赢!唯有这样,才能逼得诸天万界定下规矩,不能轻易施展神人秘法,为的就是怕引来了敌人。
多宝道人也在默默注视着那些朝不保夕,随时都会死去的凡俗世人,偶尔也有一丝丝感慨,一丝丝悲哀,甚至有一丝丝不甘、愤懑的情绪出现在多宝道人眼中。
这种眼中神态,自然无法逃过柳毅的观察。
当冬雪融化,春日再来之时,柳毅忽然问了多宝道人一句:“多宝,上古之时那一战,若我所料不差,我方肯定是败了。”
多宝道人神色更加悲切,漠然抬起眼眸,嘴唇微微有些颤动,沉默片刻之后,他才抬起手臂,伸出了藏在道袍之下的手掌,指着下方蝼蚁一样忙碌,蝼蚁一样朝不保夕的凡俗世人,说道:“我方若是胜了,这些凡俗世人何必像蝼蚁一样活着,何必沦为卑贱至极的奴隶,何必如此凄惨?”
“多宝!”
胡图图忽然站了起来,怒视着多宝道人,高深说道:“就是你们这些人征战不利,这些凡俗世人才有了今日的灾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