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2)

美人独步 风储黛 2337 字 20天前

马车里有点闷热了,他想。

其实他是有些许动容的,原来,霍蘩祁住在他隔壁,至少目前是这样。

那么那件肚兜……

马车停在了向阳巷霍家的后门,霍蘩祁等马车停稳之后便不发一言冲了出去,但才走了两步,忽然脚步一顿,这男人送他回来,不论是好心还是歹意,但他都把霍家的住址弄明白了,以后真要查案,公堂上自然要对簿,她难道一定要被他牵扯出来?

一想到这儿,霍蘩祁便苦着脸,脚下像灌了铅似的。

步微行优雅地下车,俊脸宛如镌刻般轮廓分明,玉色的白,眉宇是浓墨般的黑,霍蘩祁偷偷瞟了他一眼才阖上自家后门,他正凝视着自己,霍蘩祁无端端地又羞又恨,她头回坐车,还是同一个陌生男人。

她承认他很好看,很让人心动,但是脾气太糟糕了……

她惹不起啊。

霍蘩祁进门之后,言诤才忍着笑送步微行回房。

一路上分花拂柳,一径竹林摇曳生风,言诤笑眯眯地忍着,直至步微行冷然道:“笑孤?”

“不不不,属下绝对没有此意。”言诤立即肃容正色起来,好歹将人送回了房,他才踱出来,好笑似的拉住了阿大,“我怎么总觉得,殿下今天有古怪?”

阿大正色道:“胡说八道。”

言诤瞪大了眼睛,“你不信?公子今天居然碰女人了!”

“笞刑,二十。”

寝房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言诤一惊,扭头,只见烛火刚刚吹熄。

忘了,他居然在步微行的房门外大言不惭。

白氏等了许久,霍蘩祁回房,一晚小葱豆腐已经凉了,青翠的葱花点在白嫩嫩水花花的豆腐之中,别是精致小巧,霍蘩祁容易满足,大快朵颐地吃完了冷饭,忽听得白氏在隔壁间唤她的名字,霍蘩祁赶紧收拾好碗碟,起身擦了擦手去寻母亲。

白氏等她一如既往地坐上了床,才拉着她的手问:“今天的绣品卖出去了么?”

还以为母亲记着时辰来问罪……不好,今日张大婶的鸭子赶回了府,却还没有结算工钱!

白氏没得到回音,愣了愣,霍蘩祁忙给白氏身后垫了一个枕头,“娘,我忘了……”

女儿愧疚的声音让白氏心疼不已,忙搭住霍蘩祁的腕子,“没事、没事,娘只是随便问问,那几个铜板也换不得什么,娘就是怕你饿着,大早上娘没法给你做早膳,你同阿茵她们出去采茶,娘也没法去给你送午膳……”

说罢,白氏又咳嗽了几声,霍蘩祁心疼她肺病又重了,她照顾母亲都来不及,岂敢劳烦她动手操劳?

母亲是她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霍蘩祁抱住白氏,微微笑着,抚她的背轻声道:“没事儿的。娘知道阿茵她们不喜欢我罢,不喜欢便不喜欢,我以后带您出去住,给您建一座很气派很气派的宅院给您养病。您就只等跟着我享清福,以后我找一堆丫头婆子伺候您。”

白氏慈爱地抚她的柔发,“傻,娘只盼着你找个真心实意待你的如意郎君——对了,你伯父总同我说,这些时日镇上有个青年才俊要向你求亲,你这孩子,怎么不告诉娘?”

近来想求娶霍蘩祁的只有刘屠户家中的铁匠儿子,他满脸肥油其貌不扬不说,还四处沾花惹草,坊间名声极其难堪。

霍蘩祁咬唇道:“大伯父真是这么同您说的?有个‘青年才俊’想娶我?”

白氏困惑,“怎么了?”

霍蘩祁笑着摇摇头。

翌日,芙蓉镇又下了细雨,绵绵密密,淅淅沥沥。

霍蘩祁跟着霍茵穿过落英如雨的花苑,霍茵俏丽的脸蛋写着得意二字,霍蘩祁心中惴惴不安,怕大伯父找她正是为了刘阿满的事。

她的担忧是对的。

霍杨氏和霍茵都在场,唯独她正经长辈不在,霍老大开门见山对她提起这桩婚事,“刘阿满虽说人长得丑,性子也野,但对你倒是诚心诚意,来找我下聘好几回了,伯父要回回将他逐之门外也不通人情……”

听霍老大有心维护刘阿满,霍蘩祁不等听完便急了,“伯父不愿出面,阿祁愿意自己去同刘阿满说,让他断了这个心思!”

霍杨氏做出一副关切状,“你是小姑,这事哪儿轮得到你去说,成什么样子?你素日里不听我的话,我没有什么怨言,但你伯父真心实意为你好,你也不听了?”

“伯父恐怕早被你的枕头风吹软了骨头。”霍蘩祁不满地嘟囔。

这声儿只有霍茵一人听入了耳中,立时扯着嗓子尖锐地骂:“霍蘩祁,我家收容你养你是给足了亲戚面子,刘阿满想娶你,愿意拿五头猪下聘来换你,凭你这狐狸命,你还想怎样,蹬鼻子就上脸?”

霍蘩祁不屑,哂然地挑起了嘴角。

她告诉自己百回千回,寄人篱下,要看人脸色行事,要忍。可是她忍到今日,他们只是更作威作福得寸进尺罢了!

霍蘩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股清泪从眼眶之中冲出,“大伯父,阿祁自幼长在霍家,心思秉性如何,难道伯父不清楚?阿祁自幼孤弱,没有父兄依仗,这么多年大小事宜全由大伯父做主,您应该知道,阿祁求的不多,只想好好地找个老实人过一辈子,刘屠户家纵然有钱,可是刘阿满花心滥情不说,还、还粗俗不堪,他上个月打女人的事儿您是知道的!大伯父是要将阿祁往绝路上逼啊……”

此时霍蘩祁早就知道,她大伯父觊觎她娘亲白氏的美貌,若非如此恐怕早将她们娘儿俩扫地出门了,她已过及笄年华,霍老大只管着赶紧将她嫁出门,还可骗得她母亲的感激,方便日后动手。

这霍杨氏才真是五迷三道被灌了迷糊汤了,她真要嫁出门了对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霍蘩祁自知势单力孤,不敢直接反对,但也盼着动之以情,盼着霍老大吃软不吃硬。

“郎主……”杨氏温柔地提醒,眼眸飞瞟,什么意图不言而喻。

霍老大回神,怅然负手,长叹道:“阿祁,你起身罢。”

霍蘩祁不肯动,摇了摇头,又滚落一连串晶莹的泪花。她懂了,杨氏想趁机将她嫁出去,暗中谋害她的母亲。杨氏善妒狠毒,这么多年能容得下她们,多半是为了名声,以及霍老大暂且并未做出出格儿的事儿,一旦霍老大有了纳妾的心思,杨氏焉能让她母亲好过?霍蘩祁擦了擦汹涌的泪水,头一次感到腹背受敌,她不能忍了。

霍茵看着连连冷笑。

霍老大皱眉道:“你这又是何苦?”想了想,他来回踱了几步,道,“阿祁长在霍家,算是我霍老大半个掌上明珠,如今刘阿满要娶你,那得有诚心才行,阿祁嫌他不够诚心?那这样,大伯父与刘屠户商量商量,让他拿十头猪下聘,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