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夜色深处 淮上 2718 字 13天前

顾远还想再教训几句,但视线撇到水面下影影绰绰的脖颈和肩膀,以及更深处幽深的锁骨,突然就哽了一下。

不知何时气氛变得非常古怪,大概是浴室憋闷的原因,顾远突然觉得热气很熏,连衣底脊背的肌肉上都渗出了微微的薄汗。

“……”顾远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冷冷道:“快点洗好了出来!”紧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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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方谨裹着浴袍,从浴室里探出头,只见顾远背对着他坐在床上,哗啦把手上的文件翻过一页:“你好了没?”

方谨飞快摸了床上的衣物一卷,又退回浴室去关了门。

再过一会他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完毕,衬衣整整齐齐扣到了最上面一个扣。顾远这才转过身,只见他一手拿着方谨最近在审阅的那本德文合同,一手赫然捏着支温度计。

“……”方谨此刻的心情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当顾远助理几个月,今天第一次兴起把这人推出去甩上门的冲动。

然而顾远视若无睹,直接把温度计抛了过来:“喏。”

方谨足足呆了好一会儿,才在顾远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中拿起温度计塞进耳朵里。下一秒提示音响起,顾远劈手拿过温度计,看了一眼,挑起眉:“三十六度八。”

“……”方谨欲哭无泪:“真的是今天早上起来退了……”

顾远拍拍手里那本厚厚的写满了注释和分析的合同,冷冷道:“看在你工作还凑合的份上这事我就不追究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再有以后的话别怪我炒你鱿鱼,听见没有?”

话音刚落方谨心跳便漏了半拍,眼睁睁盯着他。

他脸上那欲辩无词的神情中透出一股茫然,似乎有点无辜,又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知为何在这样的目光中,顾远内心陡然升起一股微妙的异样。如果仔细品味的话,这种异样似乎和刚才在浴室里的那一刻莫名相似,有点又麻又酥又难以形容的感觉。

他几乎是本能的吞了口唾沫,把这难言的滋味压了回去:“听见没有?”

“……是,”方谨小声说。

顾远这才作罢,招手叫他过来一起看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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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从英国回来后接手了顾家集团名下的一家远洋运输,以及一家有投资股份的电信企业。方谨之所以会被顾远留下带在身边,不仅是对顾名宗最后的妥协,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确实对两方面业务都很能帮上忙。

方谨是在德国念的金融银行硕士专业,而远洋运输的重要供船厂家也是德资企业,经常需要和德方专家往来。另外他在顾名宗身边的时候据说也帮忙处理过电信企业项目,对电信行业金融运作和报表审阅也有经验,顾远原本的心腹里是没有这种人的。

方谨刚来的时候顾远冷眼观察过一段时间。作为助理来说他的确很称职,做事仔细、周到,看问题全面,交待他的任何事情都不打折扣的完成,最重要的是除非被询问,否则不发表任何意见。

后来顾远还不动声色地考验了他几次,结果都还满意,最终才慢慢把更重要的合同、文件等交给他处理。

“全球油价动荡,远洋运输不景气,这年头外资造船厂都让利到姥姥家去了。等下半年把船收进来再转手出去,起码是这个数的利润。”顾远比了个三的手势:“美金。下游买家我都敲定了。”

方谨坐在他身边认真听着,问:“但首付资金从哪个项目里抽呢?”

“银行贷款利率稳定的话,从跟明达运输的合作项目中收款。”顾远顿了片刻,似乎在沉吟什么,又道:“据我猜测是不会不稳定的。待会你再把明达的背景调查资料拿给我看一眼。”

跟已经将江山定下,每天只需要高居顶端盯着大势动向的顾名宗不同,顾远是有一大堆具体、繁琐和复杂的公务要处理的。

方谨刚到他身边的时候曾经暗暗讶异他的精力竟然如此充沛,有时第一天在酒会上拼到凌晨两三点,第二天爬起来持续工作十三四个小时,而且全程高效、周密,思维运转如电脑般秩序森严。

更有甚者,他能同时运行数个重要项目却丝毫不乱,所有联系方、项目进展、资金流向和对近期的计划,就像脑子里清晰详细的地图般井然有序,从来不出任何差错。

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性感的,顾远用钢笔在合同上划出一条条重点,方谨的目光落到他侧面深邃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梁上,微微有些怔忪。

“好了,我还要去准备晚上酒会致辞的事。”顾远啪的把文件一合,抬眼问:“你怎么了?”

方谨猝然收回目光,专心望着合同封面说:“没有呀。”

“……”

顾远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紧接着忘词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和方谨都坐在床上,身侧传来沐浴后清新好闻的水气,似乎肥皂是某种花香和果香混合起来的味道,让人情不自禁想凑过去仔细闻清楚。

是什么香型呢?顾远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问管家应该能知道吧,客房里的洗浴用品应该是统一准备的。

顾远这么想着,又觉得和方谨一起并肩坐在床边上似乎有哪里不对。刚刚压回去的异样感更加强烈地翻上来,甚至让他突然产生了手也不知道往哪放,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看的错觉。

恍惚中只有那股带着芬芳的水气清晰熏入鼻端,顾远闭住呼吸,连思维都出现了刹那间的空白。

“……既然病了你先休息吧,”顾远站起身,听见自己语调冷冷地说道,“晚上别再失踪了,叫你你要接电话。”

方谨低声说:“是。”

顾远鼻腔里嗯了一声,表面完全不动声色的,放下文件绕过大床,走出了这间客房。

反手带上门那一刻他忍不住回过头,从门缝里瞥见方谨正转过脸望向自己。那一刻他眼底的神情似乎有点难过,但也只是很细微的,那种墨水经过稀释后轻轻在宣纸上一抹的感觉。

顾远不禁想看清楚,但这时门已经咔哒一声关紧了。

……是还介意我刚才说炒他鱿鱼吗?

是不是话说重了?

在足足好几秒的时间里顾远紧盯着门板,心中犹疑渐甚,刹那间甚至产生了一种再推门进去解释一下的冲动。

但紧接着他又反应过来,身为老板这么小威胁一句也没哪里不对,分明就是方谨身为下属自己玻璃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