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案呢?”
“这儿的。”
林现进了小会议室,捡他的位置坐下,有条不紊地翻着文件。
绑架妇女尽管听上去没有命案性质恶劣,但由于是连环作案,很容易引起社会恐慌。
专案还有从其他支队调来的警力,现在尚未到岗,刑侦内部的人员先开了个短会,简单部署之后,林现便跟着刘队上市局准备下一步的安排。
一旦有大案,整个刑侦就处于谁也别想正常下班的状态。
大家都明白,倘若再出一个失踪妇女,微博上的官方公众号会爆炸得连网安都拯救不了。
晚上八点,林现顶着寒风从现场回来,一杯凉白开喝了一半,技术大队正好出结果,他马不停蹄地往二楼赶,手正习惯性地揣进兜里,却不经意碰到冰冰凉凉的一块。
林现上楼的脚步凝滞在原地,他犹豫很久拿出手机,距离上次闲聊过去了一个多星期,艾笑的头像被其他杂七杂八的消息推到了很后面。
要不要提醒一下她平时回家注意安全?
记得她好像没有车,夜里又常常加班……
手指在对话框上辗转徘徊。
“林队,刘队找你呢!”
他蓦地回神,遮掩似的把手机收进去,抬头应道:“……好。”
与此同时的开元路公交站。
艾笑刚刚下车,漫漫长街,放眼望去一个行人都看不见。
冬季的夜晚实在太冷了,连吃完饭遛弯的中老年人都各自把活动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
她将下巴埋进大围巾里面,缩手缩脚地在马路边走。
近处的几家店都关了门,头顶昏黄的路灯下居然还有几只命大的扑棱蛾子在飞。
艾笑长靴的鞋跟踩在冷硬的街面上,沿途一串“噔噔噔”的脚步声,冷清得似乎可以听见回响。
旁边一辆赶着送客的出租车呼啸而过,因为车少,司机师傅尽情的开出了赛车的味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脚下单调的足音中多了点别的什么东西……
那不像是回音,不空旷,也不安静,带着点凌乱和不可控,更像是……另外一个人的脚步。
而对方正在模仿她的步调。
艾笑在冷风中驻足,异响随之停止。
她乍然回头,背后的街道空无一人,被路灯拉长的身影躺在寒气深重的夜晚里,那些光和月华无法抵达的拐角,黑暗显得阴沉诡秘,又无处不在。
艾笑收回视线,前面不远处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她加快步子,顶着夜风迅速往前跑。
冷汗贴着背,在这一刻落了下来,周身浮起一种被人追逐的战栗感。
叮咚一声响。
柜台前的时钟刚好跳到八点半。
收银的小哥正在玩消消乐,抬起头友好地朝她一笑。
艾笑扶着门茫然喘气。
有种从地狱被拉入人间的感觉。
这才真实的意识到最近的确不太平……不管是不是自己吓自己。
明天还是不要加班了。
在便利店休息了十分钟,她最后跟着下楼买日用品的大妈一同回了小区。
独居有个好处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无论返家多晚,哪怕彻夜不归也不会有人管;坏处就是缺点人气,打开灯,被放置了一天的屋子仍旧凉飕飕的。
艾笑收拾收拾准备洗澡,翻出手机时,发现下午给白琰发的消息还原封不动地睡在那儿,基友并未回复。
她迟疑良久,终于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通了,响铃近一分钟却无人接听,很快转成了语音留言。
在睡觉吧……
她猜测。
无论如何至少打通了,对方看见之后应该会给自己回过来。
艾笑调大了铃声音量,拎着换洗的衣服先去冲澡。
思索人生的淋雨三十分钟结束,她基本已经忘记这件事了,反倒是刚刚在小区外的遭遇令人越想越深刻。
年轻的单身女性独自租房居住,警惕普遍比寻常人更高,虽然在那种情况下听错的可能性很大,但结合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妇女绑架失踪案,艾笑难免给吓出满背后怕的汗毛,愣是开着电脑外放了一个多小时的郭德纲。
十一点不到,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还在过夜生活,她却被上世纪的封建迷信逼得上床就寝。
艾笑头一回很怂地不敢关灯,缩在被窝里,脑袋顶端幽幽地亮着一道暗色的光,五米之外人畜难分。
她悲哀的发现卧房的氛围好像被营造更阴森了,可是又纠结着不愿起来,如此来回挣扎了许久,只能闭着眼睛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老旧的小区晚上很清静,窗前偶尔闪过远处短促的车鸣,楼道中不时有晚归的人跺脚踩声控。渐渐地,附近邻居的电视音变小了,对面厕所开始有人频繁进出,家家户户都到了洗漱休息的时候,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