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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现翻着五年前的旧帖子,那张代表性的照片几乎成为了这个事件的标志,出现在所有关键词的下面,被媒体如同鞭尸一般一再报道。
仅仅隔着屏幕,他都能感觉到当时网络世界里掀起的风雨。
或许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地震热度结束,论坛里删帖不那么积极了,搜索页的后面还留有不少与当事人有关的图片。
其中一张似乎是在殡仪馆门口,她站在人群之外,周围却有无数的记者,四面八方的镜头和话筒正拼命的往前怼。
挡在身边的人打了马赛克,不知道是谁,但从身形来看多半是艾笑的父亲……肯定不会是何子谦,他不可能来这种场合。
画面中的艾笑一直躲在父亲背后,只看得见一点清瘦的侧影。
那是跳脱飞扬了二十年的她头一次对这个世界露出了胆怯,显得茫然无措。
所有人的都在抒发愤慨,都在义愤填膺,没有谁想过那个人生经历还单薄的女孩子从地震灾区出来后的内疚与恐惧。
她是一个不值得同情的人,如果舆论能够判人死刑,只怕她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林现靠在椅子上,沉默地盯着电脑里的文字。
一旁的橘猫安静地揣手蹲在鼠标边瞧他。
他在想。
五年前的自己正在干什么。
那时候他过着早睡早起的生活,年年月月沉浸在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与理论学习中。
充实的安排让人生简单又安逸。
世界与他隔了一道墙,也是他自己把这道墙上锁加固的。
除了例行公事打给家里的几通电话,林现很少和外面联系,更别说上网。
如果不是父母要求,他应该还会在部队多待几年,待到退伍为止。
当初得到消息后,林现一直以为,艾笑已经同何子谦在一起了,就连再见面时也是这么想的。
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更不知道那消失的两年……
所以艾笑才会剪短头发。
林现关了网页,干净的桌面犹如止水。
所以她变得小心翼翼,变得不爱出门,切断了与旧朋友、旧同学的所有来往,换了号码,换了住址,搬了家。
于是多年后再重逢的艾笑带给他一种被刀刃铁石捶打过的痕迹,光泽黯淡,满布纹路。
有一瞬,林现忽然觉得心口沉闷压抑,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无法言喻的难过。
橘猫好似微妙的察觉到了什么,支起脑袋来不解地喵了一声。
林现张开手掌,把它的头轻轻摁了下去。
猫身压着一串钥匙,斑驳的木牌挂饰从尾巴后扫出,已经隐隐起了些霉点子。
这块廉价而敷衍的小木牌是艾笑买的。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更恣意更有朝气,每日充满着活力十足的劲头。
林现在屋中的暖气间深吸一口,莫名想起多年前的事。
刚上高中的第一年他不太合群,倒也不是特立独行,别人说话会听,也会应和两句,但很少主动开口。
艾笑是整个年级里第一个愿意跟他上下学,肯和他聊与学习无关的生活八卦的人。
她太明朗了,像个小太阳,哪怕自己偶尔实在无话回应,也可以自娱自乐地讲上一天,乐此不疲。
虽然林现知道,她这么热情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为了搭便车。
时间约莫是某次月考之后。
他上完洗手间回教室,在走廊时听到里面有人闲聊。
那是班里几个活跃的男生,正就着化学书单手转圈,嗓门很大,“数学学不好,亲人两行泪……
你看‘黑脸盆栽’,今天又在课上接机群体攻击了我们的智商。”
对方压低声音学他说话,“‘这道题直接套公式过于累赘了,不适合在考场上做,最好还是换个思路。’”
同桌嘻嘻哈哈地应声附和:“除了他,我们都是不适合上考场的人。”
“十二班对不起他啊,委屈了大神和我等庶民一起听课。”
内容谈论的是上节课点名让他上黑板写的一道数学题。
“黑脸盆栽”这个称呼林现有所耳闻,知道是给自己起的。
“‘盆栽’真的太黑了。昨天隔壁班的‘土味学霸女’来问他题,穿得一身白,把咱盆栽衬出一股黑白配来!”
“别说,他们俩还挺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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