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2 / 2)

阮喻一脚踩歪,回过头来,神情诧异。

这句“我饿了”,她怎么硬生生听出一种“我受伤了”的味道?

她反应过来:“哦,我睡糊涂了,忘记你还没吃饭……那,那你要上去吃点东西吗?”

许淮颂点点头,跟她下了车。

快进入公寓大门的时候,路边经过一群刚跳完广场舞回来的阿姨,许淮颂突然从她右手边绕到了左手边,并且作了个抬手的动作,摁了摁太阳穴。

阮喻一头雾水,看了眼那群乘风而去的阿姨,说:“怎么了?”

“没事。”

他总不能说,他只是在遮脸,为免被人认出自己是那天的醉汉。

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两回熟,这次,阮喻的拘谨度小了一些,请他进来后甚至非常顺手地拉开了鞋柜,拿出一双拖鞋给他。

自打之前李识灿和许淮颂接连来过后,她有次逛超市,就顺手买了男式拖鞋有备无患。

许淮颂的眼底浮现出笑意,在她转头进厨房的时候说:“先去换衣服。”

阮喻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满是泥渍的裙摆。

也对,是不太卫生。

她“哦”了声,叫他在客厅坐会儿,扭头进了卧室。关门的刹那,突然发现自己心有点大。

这么个大男人就在一门之隔外,她在这儿无忧无虑地换衣服?

这么一想,她故意制造出了连续咳嗽的声音,然后以噪声作掩,悄悄把门反锁上。

但门外的许淮颂还是听见了一声细微的“咔哒”。他愣了愣,被气笑,起身离开沙发。

等阮喻出来,就见客厅空无一人,而许淮颂正在厨房的水槽前洗碗。

是她今天吃完早饭,没来得及洗的碗。

一种强烈的负罪感油然而生。看看,人家明明是这样日月可鉴的正人君子!

她赶紧上前去:“你洗什么碗啊。”

许淮颂搁下几副干净的碗碟,擦干手,说:“饭费。”

就冲他这不吃白食的态度,阮喻非常用心地下了一碗汤面,青菜肉丝虾仁蛋皮,这色泽搭配,比红绿灯还有诚意。

许淮颂吃完以后又要去洗碗,被她拦住:“你这手太精贵了,还是我来。”

“精贵?”他反问。

“偶像剧里不是常说,弹钢琴的手是不能受伤的吗?”

“……”

许淮颂没有问她,怎么知道他会弹钢琴。不问也知道,网上肯定又有报道。

阮喻拿了碗筷去厨房,他坐在客厅若有所思,用手机发了个消息给陈晖:「帮我准备一台钢琴。」

陈晖:「哇颂哥你还会弹琴?真是多才多艺啊。」

许淮颂没有回答,靠着椅背叹了口气。

不会弹了,八年没碰,连五线谱都不太会认了。考完了驾照,是时候练回“花泽类”的老本行,然后还要一边学习、刷题,准备参加国内九月份的司法考试。

她笔下哪个小说男主角,活得像他这么接地气?

看了眼时间,他起身走到厨房,敲敲门板:“我回去了。”

阮喻正在洗碗,转头看了眼他,冲干净手,说:“哦,好,我送你下楼。”

“……”

她还真是根本没把他列在“男朋友”预备席上,所以客气成这样。

他拒绝了这个贵宾待遇:“不用。”说完默了默,问,“大后天开庭。”

“嗯,对啊。”

“那天我在旧金山也有庭审。”

阮喻觉得他今天话有点多,想了想才明白这弯弯绕绕的意思。

他是在说,他没法出席她的庭审了。

不过这有什么?就算在,他也没国内的律师资格证,不可能站上律师席。

她说:“没关系啊,有刘律师呢。”

许淮颂“嗯”了声,转头换鞋出门,下了楼。

阮喻站在水槽前继续洗碗,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朝下望了一眼,看见那辆卡宴缓缓驶出小区街道,在夜色里浓缩成一个小点,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她的脑海里,忽然浮上郑愁予的一首诗——“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阮喻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碗,后知后觉,许淮颂要回美国了,那么,这是不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她把干净的碗筷收起来,转头窝进沙发躺下,闻见一丝若有似无的男性气息,迅速爬起来挥挥手,企图把它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