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此颜不逊 澹台孑 2146 字 19天前

记忆的闸门刚刚开启了一点,还没等到倾泻而出,邵远光突如其来的声音便把白疏桐吓了一跳,她脑子里的闸门一下子重重落了下来。

他抬头,伸手扶了一下眼镜,问她:“硕士毕业?”

白疏桐点了点头,下意识看向声音的来源。这一抬眼,两人四目相接,白疏桐急忙眨眨眼,挪开了目光。

时值早春,屋外阳光正暖,白疏桐却觉得背脊发凉。他这种冷静又超脱的眼神像是洞穿了一切,她已不需要再做过多的挣扎,最好直接坦白从宽。

耳边,邵远光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像是在嘲笑她的怯懦,又像是在鄙视她的学位。一笑之后,他便不再说话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沉默……

这对白疏桐来说,简直像是一种刑罚。未来确定发生,却又不确定何时发生的事情,是最煎熬人心的。白疏桐希望邵远光能给个痛快,但若是挑明,又能指望眼前这个面若冰霜的男人给自己留几分面子呢?

邵远光好像看出了白疏桐的不安,放下了申请书,靠到椅子里,抬头审视着她。等到她被看得更加手足无措时,他才缓缓开口:“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白疏桐沉吟了一下,决定照搬院长的话:“您在心理学上有很高的理论造诣,能做您的助理,我求之不得。”白疏桐说着,小心看了眼邵远光。

他听了这话,并不应承,只是一脸淡漠地看着白疏桐,似乎已对这些浮夸的言语有了免疫力。

白疏桐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顺当地给出转折。

她犹豫着还没开口,邵远光那边笑了一下,成全她似的补了一句:“但是呢?”

“但是……”白疏桐声音低低的,勉强能让人听见,“我基础不太好,脑子也不好使,有时候反应也不快,怕给您拖后腿。”

邵远光听了没说话,只是略一挑眉,嘴角跟着微挑,不自觉地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很轻,缓缓地从鼻腔里发音,似是充满蔑视,又好像对白疏桐的说辞不太同意。

白疏桐眨眼,竖耳听着邵远光下边的话,可他却像故意吊她胃口似的,薄唇紧抿,未曾开口。

他缄口,她也沉默。他冷眼瞧着她,她便低头看着地面。屋里的气氛跌破冰点,直接凝结住了。

良久,终于有人过来破冰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邵远光挪开了眼神,越过白疏桐,看了眼她身后,说了声,“进。”

门推开了,余玥进门就说:“财务那边太死板,课题立项还要您亲笔签字,实在……”余玥说着,看到了白疏桐,微有些诧异,旋即朝她笑了笑,问邵远光,“你们有事?那我一会儿再来。”

白疏桐没来得及说话,邵远光便淡然道:“拿过来。”说着,他已从手边拿起了签字笔。

余玥知趣地把文件递过去,邵远光大笔一挥,在文件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笔锋,大有入木三分、力透纸背的风范。

文件签完了,邵远光没有放下笔,顺带又在白疏桐的申请书后签下了名字,将申请书从桌上推到了白疏桐面前。

申请书末端写了两个大字,简洁明了:同意。

落款是,邵远光。

白疏桐看了批语,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怎么如此草率地同意了自己的申请?难道不应该先考核一下自己的科研水平吗?

白疏桐抬头看他,刚想请他三思,邵远光便挪开了目光,低头扣上了签字笔的笔帽,如同盖棺定论一般:“明天准点过来。”他顿了一下,又说,“不要想偷懒。”

他说完,伸手翻开了笔记本电脑,不再理会白疏桐。

不久,电脑的开机声音响起,余玥见白疏桐站着不动,便拽了一下她的衣袖。白疏桐这才反应过来,拿过桌上的申请书,跟着余玥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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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到门外,白疏桐呼了一口气,似乎从冰窖回到了人间。

余玥和她并肩往楼梯口走,边走边用胳膊肘顶了顶她,还往邵远光办公室的方向飞了个眼神,问:“怎么回事?感觉气氛不太对劲。”

有情人节那晚的事情在先,气氛能对劲,那才真的出鬼了。白疏桐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申请书,目光定格在末尾的“同意”二字上。

余玥的目光也被白疏桐的申请书吸引了,眼一亮,笑道:“可以啊你!多少人申请做邵老师的研究助理,最后都折戟而回,你一下就搞定了!”

余玥的话让白疏桐回过神来,目光不由跟着闪烁了一下。

余玥没有发觉,自顾自的往下说:“隔壁学校的博士毕业生,毛遂自荐给邵老师做助理,我把简历递过去,结果直接石沉大海了。前两天冯老师也推荐了几个自己的学生,邵老师象征性地面试了几次,说他们基础太差,悟性太低,把冯老师气个半死。看来还是院长面子大……”

余玥说到最后,语气里难免透露出了一些对白疏桐的羡慕。白疏桐听了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些紧张。这么多人,个个都是博士毕业、名门出身,排着队想给他当研究助理,怎么他二话不说就选了自己?就算自己的硕士导师是院长,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难道真的和之前的事情有关系?

白疏桐看了眼余玥,突然站住脚,开口道:“他选我当助理可能不是因为这个,”白疏桐说着,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之前好像得罪过他……”

“得罪?”余玥笑笑,显然不信,逗她,“那要看哪种得罪了。”

白疏桐低头,手里捏紧邵远光退还给她的申请书,叹了口气。

情人节那晚的事情虽然荒唐,但还不至于让她难以启齿。只是余玥那里是非多,告诉了她相当于告诉了整个学院。

“也没什么,我那时候不知道他是邵远光。”

她那时只听闻过邵远光的名号,却从未见过庐山真面目,因此一心认为学术上有如此造诣的人,多半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怎么也不会和坐在清吧里喝酒的年轻男人挂上钩。

“不知者无罪,邵老师会体谅的。”白疏桐没打算细说,余玥也没时间详细打听。她挥了挥手里的文件,“我还有事,总之,恭喜了!”

余玥说完,一转身进了楼梯间,留下白疏桐一人站在楼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