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几杆,碧湖微澜,疏影横斜遮住石子路,荫凉舒爽,黄雀自由自在地啼啾,这后殿鲜有人来。
仆从进去传告,不多时徐良娣亲自出门相迎。她原是定国公府孙女,未出嫁时明艳动人,比如今这副素淡憔悴的模样要好看许多。
她见我来也十分喜悦,不过在看见我身后的乔姬就笑不出来了,携了我手道:“妹妹把这女人绑来做什么?”
一说这个我就来气,我紧握徐良娣手,“徐姐姐你知道么?就是一个女人,我听人说,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你腹中的孩子。”
徐良娣瞥了乔姬一眼,轻轻道:“是吗?那就赐她三尺白绫吧。”
“徐姐姐……”我有些茫然。
在我印象中,徐良娣出嫁前也是家中独宠的贵女,性情恣意飞扬,绝不会容许别人欺辱自己,而现在,她得知有人蓄意害她的孩子,竟只是轻轻一句,赐三尺白绫?
徐良娣诧异看了我一眼,“你不同意?”
“不不不。”我忙摆手,乔姬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她必须为她当初的歹毒心肠付出代价。我停顿了下,“我只是觉得,这样太便宜她了。”
乔姬瞪大眼睛,试图挣脱苏谭的控制,嘴里堵着一块布,急得呜呜的叫。我以为她有话要说,就命寒露将她嘴里的布帛取了下来。
“良娣,良娣饶命,不是我,不是我要害死你孩子的,是……唔唔……”
徐良娣拿用布帛重新堵住乔姬的嘴,淡淡地望着她,轻描淡写,“不重要了,即使不是你本意,但毕竟是你动的手,难道不该为我孩儿偿命么?”
她背过身,“拖下去,绞死。”
苏谭把乔姬拖了出去,我着急道:“徐姐姐,你为什么不再问清楚到底是谁要害你的孩子,你……”
“阿翎。”徐良娣打断我的话,她转过头来,眼中泛着莹莹的光,“我知道是谁,但是没有用。”
我忐忑道:“是高贵妃?”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谁有这个胆子。
徐良娣摇头,她屈指抹去眼角水泽,笑对我道:“不要问了,谁都不是,有人成全,有人终结。”
我不懂她说的什么意思,只是莫名地心乱如麻,好像快要抓住什么,又逼迫着自己不去看,任之逃窜。
徐良娣摸摸我的脸,微微笑,“阿翎,下嫁苏家未必是坏事,嫁一个疼你的人,要比嫁一个你喜欢他却不喜欢你的人幸福得多。”
我不懂,嫁人怎么能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呢?我和苏行止成亲,他对我很好,可我心里有柏屿,所以没法喜欢他。就好像他心里有柏清,所以也没法喜欢我一样。
而我记得,徐良娣当初是极其仰慕太子哥哥的。
我茫茫然回到苏府,脑子乱的一塌糊涂。院里几个扫洒奴婢看见我,神色躲躲闪闪,都有点刻意不自然。
询问秋分,秋分道:“估计半天没见您和驸马吵架,心里纳闷呢。”
我气不打一处来,“在你们心中,我就是不学无术整天跟苏行止吵架么?”
“可不是么?”秋分扫我一眼,“每天还能吵出新花样。”
我:“……”
我被气到了,气了半晌我自己泄气了,凉凉道:“你给我准备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我去看看他。”
不情愿道:“顺便,赔个不是。”
秋分寒露对视一眼,笑得合不拢嘴,我都不知道她们笑什么。
没叫她们跟着,我一个人去了书房。苏府可真大,苏行止的书房跟院子更是隔了整整一个花圃,远的不行。
七月暑气重,我气喘吁吁地躲到树荫下歇息,浓密的桐叶撑开一片阴影。
我正气恼,把苏行止腹诽几通,冷不防听见一声嗤笑,“哼,就你当真,咱二公子那伤是陛下‘赏的’!”
“不是吧?二公子不是说是撞着大盘石?”
“那盘石有多大才能伤得那么重?从早晨跪到下午,听说大人去接的时候差点没能起身。什么撞大盘石,还不是为了瞒院里那个!说是下嫁苏府,我看呐,是二公子娶回来一个祖宗!”
“小声点小声点,哎,说到底这跟咱们也没关系,快点剪吧,天快黑了……”
两个杂务仆从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我的耳,像一柄千钧重的铁锤,一下、又一下地在我胸口猛敲。
苏行止昨晚说,是撞着石头,父皇召他入宫是商议朝事,他还说,父皇哪舍得为我惩治朝臣……心口沉甸甸的,堵得慌。
我紧捏着药,去了书房。开门的是个挺灵气的小丫头,见我过来皱了皱眉。
我黯了一黯,苏府的下人指不定怎么厌恶我呢,是我给他们公子招致麻烦,是我不懂事还要别人处处兜揽。
苏行止闻声出来,问:“小桃,是谁来……了?”
他声音卡在一半,估计对我的出现很诧异,随后他眉毛一挑,魅惑人心的桃花目微眯:“你怎么来了?”
我紧了紧手心,轻吸一口气,冲他扬手笑道:“送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阿青要出门,更新可能变成不定数,但我会忙里抽闲地码字,绝不会拖着不更的呦,喜欢的小伙伴收藏一下吧!下章会有小粉红泡泡~
☆、公主风流
苏行止盯着我看,似乎要瞧出什么破绽来。我扁了扁嘴道:“怎么,我就不能当一回好人?”
他失笑,“能,进来。”
小桃搬了个藤椅,垂手侍立一旁。我道:“你不用候着,弄盆热水来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