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怕!”梁艋从里屋走出来,一脸的惊悚,现在想来,只怕俞乔很早之前就算准了他们会现身,他们没抵达楚京的时候,她就开始算计了,这不,连医馆铺面都给准备好了。
公良端锦没有否定梁艋的话,如他所说,俞乔确实有点可怕,但这是作为她的敌人,成为她的朋友,待遇又会不同,比如谢昀,比如阿狸。
俞乔的话其实没有多少保留,他们相信多少,臆测什么,也不是她需要在意的,她要的就是一个结果。
俞乔推开她的房门,解开身上的披风,伸手揉了揉眉心,跑马太快,吹了点风。
她走到放衣服的柜自前,手碰到领子,又放了下来,她转过身,走出几步,来到床前,掀开床幔,屋内唯一的灯光撒了进来,在她的床上,谢昀就睡在里面。
黑发铺散,白皙如玉璧的肌肤,唇色红得似染了血,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根根舒展着,安静而美好,但这样的他却给人一种一碰就碎,一碎就会彻底消失的荒诞感。
俞乔看着谢昀,眸中被激起的不是惊艳,而是惊慌,这种从未有过,直冲心灵的情绪。
那十年的谢昀,都是这样的吧。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
谢昀躺着,俞乔站着,沉默依旧,直到谢昀眼睫轻颤,装睡装不下去了。
“阿乔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等睡着了。”
谢昀偏头看俞乔,不错漏她一点的情绪,但可惜,今晚,他没能看到俞乔任何流露出的情绪,甚至无法分辨,她此时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又许久,俞乔才低低,“嗯,”了一声,然后转身,拿了衣服去隔壁的浴房,小半个时辰后,她才回到寝室。
这回谢昀没有再装睡,他靠着锦被,随意翻着俞乔放在床前还没看完的书,瞧见俞乔回来,他就将书放到一边,挪了挪身体,再躺好了。
他目光扫向俞乔的头发,声音幽怨,“阿乔把头发擦了。”
俞乔没即刻应话,她拉开被子,躺到床上后,才回道,“嗯。”
事实是,这些日子她都是自己擦发,方才顺手就擦干了回来。
谢昀转过身体,在黑暗中捕捉着俞乔的神色,但不知为何,以往能一眼察觉,却在今晚都失效了,是他太心虚?太忐忑了?
“阿乔生气了吗?”
“如果你不喜欢,我……”
俞乔偏头等他继续说,但谢昀却无法说下去了,如果俞乔不喜欢他,他会如何,他应该还是会死皮赖脸地赖着磨着吧,他这么喜欢俞乔,让他放弃,好像有些难。
俞乔侧身,顿了顿,就主动伸过手去,抱住了谢昀,依旧没有说话,但她的动作告诉谢昀,她没有生气,也没有不喜欢。
她只是……突然有了些感触,有了些难以描述的想法,她不想把这些情绪带给谢昀,所以才不开口,所以才将表情整理得滴水不漏。
谢昀脸上扬起笑意,纠结瞬间散得无踪,他双手绕过俞乔的腰侧,紧紧相拥,能抱着俞乔,鼻间全是俞乔的气息,这很好,真好。
俞乔勤快,作息规律,一到时间自然就会醒来,但谢昀就不是了,除了在军营的那些时候,他会赖床,不仅自己赖,还想拉着俞乔一起。
俞乔移开他的手,又让他缠了回来,他闭着眼睛,咕哝道,“阿乔,我们再睡一会儿吧。”
“阿乔……”
俞乔向来坚定的原则,再次在谢昀的撒娇中败北,“两刻钟。”
谢昀不应,又将俞乔搂紧了些,下巴在俞乔的额头蹭啊蹭,轻轻的吻,很自然就落在俞乔的额头。
俞乔低着眸光,些许无奈,些许纠结,还有些许纵容和宠溺,她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没多久呼吸平稳,就也继续睡了。
王伯起床,没在练武场看到俞乔,他眸光就嗖嗖地严厉了起来,想起了俞乔曾经告知他的话,一口气只能往肚子里憋。
但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
哎哟,那位大爷要把他们小姐霸占到什么时候去啊!
“阿狸,你去敲门。”王伯看向已经起床,一个准备上学,一个准备去当药徒的秦述和阿狸,最后还是将目光看向了阿狸。
“哪里?敲门?”阿狸歪头看王伯,神情和他怀里探头探脑的小红,一般无二。
王伯指了指俞乔的屋子的方位。
“呀!”阿狸惊叹了一下,王伯以为他懂了。
但阿狸抱着小红蹭蹭蹭跑远了,“王伯,我忘记给小红喝水了。”
王伯和阿狸说话的时候,秦述不觉后退着,也想找机会开溜。
敲俞乔的门不可怕,关键里面还有谢昀啊。大事儿上不能惹俞乔,小事儿上绝对不能惹谢昀,作为相处最久的秦述和阿狸如何会不知啊。
阿狸都知道要遁,他怎么也比阿狸知事啊。
但王伯看过来了,秦述也不能撒腿就跑了,他挠了挠头道,“王伯,你想啊,乔哥每日都那么辛苦,今儿不正好休息休息,多睡会儿嘛。”
合着谢昀拉着俞乔赖床,还是件值得夸奖的事儿啊。
王伯沉默片刻,哼哼几声,就真没再理会了,他的纠结,只有他自己能知道。
谢昀日后若是有半点对不起俞乔的地方,他拼了老命,也不会放过他。
就在王伯去给前铺忙活的时候,俞乔的房门终于被推开了。
阿狸喂水回来,正好看到,连跑带蹦就到了近前,“小鱼哥哥,漂亮哥哥!”
“你们在这里,我去前铺看看,”俞乔不用想都知道王伯会如何纠结,作为她仅有的家人,她其实还是在意王伯情绪的。
谢昀和阿狸一起看着她点头,两人的神色如出一辙的乖巧,阿狸是真乖巧,谢昀就未必了。
等俞乔离开了,阿狸就向谢昀求表扬了,“王伯让阿狸来敲门,阿狸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