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侍女在慕容陟发怒之初,就全部退了出去,现在剩下的就他们三个人。
“阿兄当初报来死讯,是我照顾阿嫂的。”
慕容陟嘴唇咬紧,“你这个罔顾人伦……”
“不要和我说这个。”慕容叡抬起手,制止慕容陟的诘难,他笑的有些漫不经心,“你那时候都死了,我怎么胡闹都是我自己的事。”
“何况我不是在刺史府长大的,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放马牧羊的野小子,从来没有受过老夫子的那一套。”他说着下巴扬起来,“我喜欢她。”
慕容陟忍无可忍,对准慕容叡扑过去。慕容叡自小在马背上长大,见识过的危险情况数不胜数,比慕容陟养在刺史府里要武力高强的多,他闪身躲开打来的那一拳,叫慕容陟扑了个空,慕容陟落地,被慕容叡一把揪住衣襟起来,对上的就是慕容叡愤怒的脸,慕容叡揪着慕容陟的衣襟把他提起来,“你现在看看你的样子,就是在一开始占了个名头而已!娶她的时候,直接翻墙出去,你想过她没有?你让她脸面都丢尽了!”
“好,这个我暂且可以说你是男子有抱负,不想要和女人叽歪。但是你知道她喜欢甚么样的吗?她喜欢强健有力的男人,你呢,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慕容叡把他拖拽到面前,“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和个病猫似得,不,说你是病猫都还是好的了。一事无成,还把自己弄成了瘸子,你觉得你配得上她?”
明姝跑过来,不顾脚下的狼藉,就掐住他的手,“你给我放开!”
慕容叡猩红着眼,“你叫我放开?”
明姝咬唇,她逼迫自己受伤下重了点力,但是这点力气对他来说,蚍蜉撼树一般,根本没有半点作用。明姝掐住他的手腕,“他是你的兄长,你在干甚么!”
要是慕容叡真的把慕容陟给弄出个好歹来,只要有一星半点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他的前途就完了。
慕容叡手上一松,慕容陟落地,明姝惊呼一声就去扶,她拿自己做垫子,免得慕容陟摔在那一堆碎瓷片上。
慕容叡直接抓住他的胳膊,让他站直。慕容陟脸色苍白如鬼,他两眼死死的瞪着他,明姝扶住慕容陟,抬头和慕容叡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她忍不住别过头去。
慕容叡后退了几步,他鼻腔里缓缓的吸气,而后退了几步,他面朝着明姝,两眼里不看被她搀扶的慕容陟,一步步向后退,退到台阶那儿,转身过去。
明姝嘴张了张,话到底没有说出来。手背上一凉,却是慕容陟已经把手覆在她扶着他的手上。
“我们回去。”
说完,他嘴里嘶的一声,低头一看脚面上白袜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道血痕,血痕上的布料已经破开了,看来摔倒的时候被碎片割破的。
“我们回去。”慕容陟扶住胸口答道。明姝扶着慕容陟回房,出了这么一件事,慕容陟做甚么都没有任何兴致了,他以往喜欢每天写一阵子的字,还喜欢听她念书。但是现在他坐在窗口,面色阴沉。
“阿蕊,你先出去一下,我想静静。”
明姝依言出来,到了外面银杏的两腿还是止不住的发软,“这二郎君是怎么了?突然就和大郎君打起来?”
明姝看向院子里树,院子里头种了一棵槐树,这个天,槐树枝叶茂盛,亭亭如盖。
“他不想忍了。”
她反复无常,别说她就算绝情,他也不会放手。她又和他没有彻底断干净,藕断丝连的,照着他那个霸道作风,又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是她害的吧?
“我反复不定的,他恐怕也被我折磨的受不了。要是这次回去了,也是我活该。”
“五娘子,这……”银杏语无伦次,“五娘子回去了,又是因为这个事回去的。恐怕回去了,娘子那儿肯定不会放过五娘子的。”
吴氏恐怕正等在那儿卷起袖子等着收拾明姝呢,要是回去了,岂不是正好中了她的下怀。
明姝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她的心还在慕容叡那儿,不仅仅心在那儿。她还渴望他的人。
说起来,恬不知耻,应该说的就是她了。
兄弟俩大打一架的消息传到了慕容渊和刘氏的耳朵里。那么大的动静,想要完全瞒住也不可能。
刘氏听后,不顾自己才回来,连口水都不喝,直接去了长子那里。
对上长子,刘氏也心虚气短。当初知道长媳和次子的那事,她也没有甚么愤怒可言。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是被自家的儿子给占了,不管说什么,自家也没有损失什么,甚至还想能早点有个孙子。
有个孙子,当初送出去的那些聘礼也不算是白送了。
长子回来之后,这些事她自己心里回想起来,也觉得有所亏欠,把这件事瞒的死死的,谁知道还是知道了。
刘氏坐在床边,看着坐在床上沉默不语的长子,忍不住道,“要不,把五娘送回去吧。当初阿娘给你选新妇的时候,就没有想仔细,觉得她貌美,出身勉强过得去,草率做的决定。现在她瞧着不好,就送回娘家算了。”
慕容陟坐在那儿半晌都没有声响,一动不动。刘氏见着忍不住担心,“你阿爷已经把二郎那个畜生过去了,一定能给你个交代。”
“阿爷这段日子对二郎青睐有加,阿爷会吗?”慕容陟终于开口了。
刘氏拍了一下他,“你这傻孩子,脑子里头都乱七八糟的想些甚么?二郎是有了点小出息没错,但是他错在前头,你阿爷最疼爱的还是你,那死小子死性不改,你就等着你阿爷把他打的半死吧。”
刘氏气慕容叡死不悔改,心底希望慕容渊到下重点的手。
慕容陟听刘氏说完,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刘氏吓得不轻,“大郎你心里不舒服,阿娘这就把五娘送走。”
说着就要去叫人。慕容陟这才有了动作,一把攥住她的胳膊,“阿娘,不用。”
刘氏惊骇的两字眼睛要瞪出眼眶,“大郎你说甚么?”
头上戴绿头巾,不管搁在哪个男人头上,都难以忍受,刘氏原先心里后悔怎么听儿子的话把人留下来,谁知慕容陟说的竟然是不要送回娘家去?
“大郎,你可别骗阿娘。”刘氏放慢了语调,小心翼翼的盯着他,“送走这么一个,阿娘还能给你寻下个更好的。”
“阿娘,把她留下吧。”慕容陟摇摇头。
那天他狼狈逃窜的如一条丧家之犬,那一路他逃过来,没有人对他伸出援手,眼瞧着追他的人就要抓住他,心里全是没顶的绝望。她的出现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他卑贱如泥的倒在土地上,看着那个美貌的女子喝令来人退下,那幕在恐惧和惊惶中深深印入脑海。
他疲惫的靠在背后的软囊上,“阿娘,我想和她说会话。”
刘氏见慕容陟不像是随便说说,心头半是松口气,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叫人去把明姝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