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这些平时她不以为意的记忆,一件一件、不受她掌控地开始浮现在她眼前。回过头看这一路的纠纠缠缠才意识到,他与她的牵扯并非是她一直以为的不过尔尔。只不过,他的有心遇上了她的无心……

越来越多的回忆逐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初时那颗坚定的逃亡之心也越来越茫然。逃窜之余,她开始怀疑,这样朝不保夕、餐风露宿有如丧家之犬般的日子可有意思?

她总会在不经意间看到唐楼。于街头喧闹的人群中,于她洗脸的湖水水面,于她逃亡途中小憩时的梦里……

他总是在对着她笑,眯着一双桃花眼。

其实,唐楼和唐肃长得很像,但仔细看去又不像。同样狭长的双眼,唐楼的含情,水光迷离,唐肃的藏刀,凌厉冷冽。

日复一日,唐、谢两家的追杀从未停止过,毕竟,对他们而言,只有她真的死了,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再加上《无相剑诀》的争夺者,逃亡之路似乎永无休止,望不到尽头……

终于有一日,在又一次被追杀时,她突然就觉得倦了,没劲透了。

对方这次只有三人,其实她胜算本不小。

但她不再反击,而是收回剑,闭上眼。

三把剑同时刺入身体,剧痛瞬间袭来,但是她知道,这种痛远远比不上宵光带来的痛。

她又看到了唐楼。他这次没有笑,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让她觉得无比刺眼。

她本无心风月,却被他生拉硬扯进这万丈红尘,终被巨浪所吞噬。

倒下之前,她问他:唐楼,你满意了?

杀她的三人蹲在她的尸首前,伸出手正要搜身,突然听到一声喝止:“慢着!”

一人从暗处走出,白衣胜雪,眸光如刀。

那三人立即站了起来,抱拳。

“公子!”

“公子!”

“公子!”

白衣人突然拔剑,电光火石之间,三人被长剑割喉,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身。

三具尸体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他在其中一人身上擦了擦剑,收剑回鞘。

“碰她?你们还不配。”

他单膝跪在谢成韫的尸体前,伸手摸了摸她早已冰凉的脸庞,“我帮你选的死法多好,你偏不要。你看看你,死得真难看。回家罢!”

他将谢成韫的尸身打横抱起,一跃而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一代剑痴谢成韫最终还是被埋在了唐家祖坟之内,石碑上刻:唐门谢氏之墓,夫唐肃泣立。

……

人往往会对自己亲耳听到、亲眼见到的深信不疑,自以为对身边之人了解透彻。

然而,世间事、世间人,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你可能分得清?

你可知真相是什么?

生前看不清的,死后可能看得清?

你以为,谢成韫死了,这个故事就结束了?

那些心怀鬼胎并得逞所愿的人,你以为谢成韫死了,恩怨就能两清了?

今日拜你所赐成丧家之犬,他日定当双倍奉还!

第3章 (三)

谢成韫一身素白中衣,端坐于铜镜前,不可置信地凝视着镜中之人。

她又回来了。

世事难料,天命靡常,镜中那张脸,暌违已久,属于十二岁的谢成韫。

身前种种,恩怨情仇也好,众叛亲离也罢,都恍如梦境,似水无痕,只剩下生命最后一刹那长剑入心之痛,隐隐残存。

“吱——”,房门被轻轻推开,又被关上,将她的思绪打断。

“小姐,你醒啦!”声音清脆稚嫩,透着由衷的喜悦。

谢成韫扭头,便看到一张清秀稚嫩的脸,那是十一岁的元冬,她的贴身侍女。

元冬身穿素服,周身不见任何饰品,发髻简单,与此刻谢成韫闺房内的布置一般,素淡简净。

重孝压身,十二岁的谢成韫才刚丧母。

元冬将手上的托盘放在桌上,托盘中摆放着一只盛满汤药的白瓷碗。

“正好药也熬好了,小姐快趁热喝了罢。”元冬朝她走过来,伸手搀她。

她就势起身,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头重脚轻,人不禁晃了晃。

元冬赶紧扶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