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谟这人错便是错了,他一直认为自己努力做的对事,其实是错事。
如果他今晚没过来,让李果在明日绝望、心死离去,那么他无疑,要抱憾终身。
正交谈间,屋外传来似远似近的击梆声,已是亥时。
赵启谟起身,整理衣物,坐在床上,穿上鞋子。李果将风袍披在赵启谟肩上,系结,又去拿来风帽,为他戴上。
李果依恋不舍,赵启谟揽了下他,轻轻说:“我明春等你。”李果嗯的一声。
第二日清晨,周政敏、袁六子在城郊送行李果。袁六子额头上还缠着布条,一缕殷红渗出,精神也显得颓然。
那日柳大郎怒骂袁六子时,提到了“信”以及一些难入耳的话语,李果听得迷糊,但也有所猜测。袁六子当时神色凝重,堪称呆若木鸡,以致于挨了柳大郎一棍,而后竟也毫无抵抗。他一个将门子弟,怎么可能没有拳脚功夫,却因情任由人打骂。李果十分同情。
袁六子并不提他和那位柳二郎的事,李果也不敢问。
好在,李果回刺桐,袁六子身边还有位周政敏陪他喝酒、闲扯。
“南橘,明春我人大抵是在琼州,你和政敏去岭外,可要记得到琼州找我。”
“袁兄,那自不必说。”
“定然前往。”
“好!”
袁六子心满意足,张臂揽抱李果的肩头。周政敏也上前,给了李果一个拥抱。
“李员外,什么时辰启程?”
一位脚夫过来行礼,询问。
“再等等。”
李果望向城门方向,他在等人。
未几,便见一位俊美的世家子骑匹白马,不慌不急前来,他身后跟随两位仆从。
“子希,也是来送行吗?”
“是,袁兄也在。”
赵启谟在马上回礼。
“见过赵舍人。”
周政敏对赵启谟行了个礼。
赵启谟点头示意,他记得见过这人一面。
李果的行囊不过一箱,背负在一匹棕色马上,另有马夫和脚夫各一人。
赵启谟跃下马,执着马鞭,他看李果,李果已在看他。两人神色平静,言语不逾友情。
“南橘,路上小心。”
“多谢赵舍人,前来送行。”
赵启谟颔首,转身唤身后的仆人:“阿鲤。”
阿鲤听到唤声,立即提着食盒上前。他手中的食盒是件漆面的竹制品,看着朴实无华。
“只是些寻常糕点,给你路上食用。”
“那多谢了。”
李果接过,随手递给阿小。
“保重,我就此别过了。”
李果跨上棕色马,在马上辞行。
“保重。”
三人异口同声。
李果上一伙人上路,走出不远,李果回头,用力挥了挥手。
他目光扫视过两位友人,最终落在赵启谟身上。赵启谟骑在马上,也不过是对李果点了点头。
李果没有多做停留,他回身策马,缓缓离去。
夜晚,李果一行人,入宿村店。住所简陋,李果和阿小一间房。店主妇送来饭菜,咸涩难入口。李果让阿小将赵启谟送的食盒拿来,摆在了餐案上。
这是京城常见的四层食盒,看着朴素,李果看着它,却是一脸馋相。
李果打开第一层,见里边有六七块糕点,色彩鲜丽,小巧别致。李果开心地夹起一块,塞入口中。
唔,好吃,居然是乳酥!
再拿起一块,黄色的,晶莹剔透,像水精般。
李果小咬一口,甜香的蜂蜜和桂花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喜得李果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