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不是说要带我去梅岭,这般如何爬山。”
声音越说越小,说完后,觉得十分羞耻,李果把脸捂在散乱的发中。
“那便不去了。”
赵启谟轻笑,他笑声悦耳极了,李果想可惜天未亮,屋中也没点灯,看不到他笑容。
“就将你锁在屋中,日夜相伴。”赵启谟在李果脖颈处一通乱吻,李果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
“启谟,我会留下来,多住几日。”李果捧住赵启谟的头,感到心疼。这两年,他是否生病过,卧病时,可有人来细心照顾他;平日公务繁忙时,可有人为他嘘寒问暖。
“四月还要出航吗?”
“不用,我让表哥陈火代我前往登流眉。”
表哥陈火是李果舅父的二子,家里本就是渔民,跑船是家常便饭。
“往后呢?”
赵启谟颇为后悔当初那句你好好挣钱的话,却不想果子竟去当了海商。海洋不似陆地,稍有不慎,人船沉没,将性命寄托于鲸波之中。
“果贼儿?”
见李果沉寂,赵启谟难得唤出这充满回忆的三个字。
“尽量找人代我去,若是不慎喂鱼,就再见不着你了。”李果笑语,他自然会珍惜性命。若是死掉了,便功亏一篑,不只爹娘伤心,也无法和赵启谟厮守。
“生死之事,休得玩笑。”赵启谟正色轻斥,捏了下李果的脸,把李果嘴角的笑容掐掉。
“莫再亲自随船,以你我之能,岂会在这人世受苦。”
官俸丰厚,几年下来,足以买宅置田,何况李果擅于经商,果子就是做点小生意,也能生活得很好。
“晓得,我让代理人去,就是少挣了许多,他又不懂番语,还得请……唔……”
李果扁扁嘴,代理人贩运货物的能力,远不如他,而且不懂番语,怕被人骗。李果抱怨还未说完,赵启谟突然亲上来,让李果再说不出话来。
财迷如厮,钱再多,哪有命重要,果贼儿一条命,值万万缗。
清早,李果睡眼惺忪爬起,在赵启谟怀里蹭着:“困,多睡会。”
他们相缠一夜,凌晨才入睡,李果倦得不行,赵启谟倒是精力充沛。他凑到李果耳边笑语:“还想不想去梅岭了?”李果睁开眼睛,打个哈欠,含糊说:“想。”
倒不是因为梅岭景致美,而是两人能独处,无他人来干扰,自由恣意。
两人穿戴衣服,李果困得意识含糊,把赵启谟的衫子穿在自己身上,还嘟囔:“为何这般长。”赵启谟笑着帮他脱下,拿来李果的衣物,帮李果一件件穿上。
李果腰间的坠饰一堆,有些样式见都没见过,无疑是海外之物,哗哗啦啦一排煞是好看。在穿用上,李果相当讲究,反倒是当官后,赵启谟保持清廉的形象,终日公服官帽,闲居时,衣物清雅,再不似少年时那般奢丽华贵。
“将楮劵收好。”
昨夜李果脱衣时,随手将怀中楮劵丢在枕旁,两人激情荡漾做起不可描述之事。清早,这三张楮劵早散落在地。
赵启谟弯身捡起一张,瞅眼金额,无奈摇头,随手递还李果。李果曾说他所兴趣的不过是赵启谟和钱,看来这是赵启谟排第一,钱则第二。
赵启谟告假,和李果前去梅岭,李果没带仆从,赵启谟只带了阿鲤。
身为洪州通判,赵启谟在当地有很高声望,他虽然穿着平民衣物出行,在古驿道旁,还是被一群出游的州中学官学子认出。众人过来行礼,诚恳温和,可见对赵启谟是发自内心的敬重。赵启谟往时常会去州学,和州学的学官们交情很好,学子也多有照拂。这些学子们,许多年纪和赵启谟相仿,可这位通判大人,不只已任职了两年,等第时还是位探花郎。
见到这些文人对赵启谟毕恭毕敬,李果也才真正意识到赵启谟已是位官人。
待和这些人分离,李果问启谟:“若是他人问我身份,我是该说我是刺桐商人,还是不说?”他堂堂一位通判,独自携带一位异乡商人出游,难免突兀。赵启谟笑说:“若有人问,直说是我友人,即是我友人,又有什么好问。”
古驿道年代久远,有些地段破损,并不好走,李果没留心脚下,一个打滑,眼看就要跌倒,赵启谟眼疾手快,从身后抱住李果。
“快放开。”李果用手肘推赵启谟。
“无妨,此地无人。”
古驿道树木遮掩,长满杂草的石子路,绵延向前,一路红梅相伴。
阿鲤远远跟随,留意四周,他是位尽职的仆人,而且对于这两人的私情,早见惯不怪。
昨夜雨水,道路松软湿滑不说,越往前走,雾气越重,朦朦胧胧中,望见高处一座亭,三人便往那里前去。
主仆三人在亭边歇息,俯身可见脚下的云海。
云海之下,是成片农田,隐隐可见金黄的油菜花,该是一处山中村落。
“启谟,我们下去看看。”
“好。”
阿鲤在前,寻觅探寻到通往村落的小道,赵启谟和李果在后,沿着陡斜的小道下去。这一路,赵启谟执住李果的手,怕他不谨慎,从道上滑落。
一路山花娇美,溪涧潺潺,远处黛山若隐,近处山谷中金黄扑眼,稀疏四五座木屋,燃起袅袅炊火。即使是很少会留意风景的李果,也觉得这里美极了。
看似近,实则远,三人兜兜转转,到午时才抵达这处村落。
眺望村头,发觉衔接着一条大道,赵启谟说:“村中必有舍店。”
悠长的古驿道,迤俪百里,不只是古代,在现今,它也仍是一条商道。赵启谟身为一州之长,对管辖内的地理风情,了如指掌。
置身于油菜花田,花海将半身埋没,粉蝶在周边飞舞,赵启谟执住李果的手,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行进。看见前方的木屋人家,李果想起书生和卖花大汉居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