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姑娘……还在睡?”宇文钧小心翼翼斟酌词句, 压低声音。
项桓一手正搭在膝头, 闻言朝旁看了一眼。
别说他也想知道,宛遥已经保持这个姿势缩了一下午了, 动都没动过, 点穴都没这么稳的, 可他又不敢凑过去瞧正面。
故而只回他一个眼神:你不知道自己看啊?
“……”
宇文钧讪讪地:“要是不方便, 那我晚些时候再来……”
宛遥其实就未曾睡着,一听他这么说,又怕越描越黑, 赶紧翻身,“宇文将军。”
宇文钧是个很知礼的人,哪怕在一堆山贼里入乡随了俗,也还不忘立在门边朝她作揖, “叨扰姑娘了。”
“不要紧, 我正好睡饱。你有事请进屋讲吧。”
一见她醒了,项桓立马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手在裤子上拍了拍,无所适从地跑到桌边搬了俩椅子。
宇文钧狐疑地朝他投去一眼, 倒也没多说什么。
宛遥的全目光落在他背后神色淡然的姑娘身上,因此作势就在面前的那张椅子上坐了。
淮生还是老样子,一副天塌下来也无动于衷的表情,冷静漠然得像个牵线木偶。
宇文钧歉疚地笑笑:“真是对不住,让姑娘受委屈了。”
宛遥指了指淮生:“她……”
他淡笑着把自己后面的女孩子往前推了下,“她是我家的家将。”
宇文钧的解释比项桓的更加详尽。
南燕撤军的当天,统领西城守军的温仰就如人间蒸发,连他的几千士兵也跟着一块儿不见踪影。回过神来的众人虽明白了事情始末,但由于苦战数月,实在无力追剿,太守将军情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之后,便命大军原地休整。
而项桓自然不是个肯善罢甘休的人,一路锲而不舍地追到了恩阳,打听到再过不久温仰会上白石坡的土匪寨子,他们俩就义无反顾地……落草了。
“十天前我和小桓潜进白石寨,入寨有规矩,至少得干一票,这也是为了防内鬼。
“没办法,我们权衡之下只能让淮生出马。原是准备劫几个路上逃难的奸商贪官应付了事,想不到把姑娘你给连累了……”
言至此处,项桓在旁颦眉斥责道:“不是跟你说,去找那些马车内敛,陈设奢侈,带一堆金银细软,一看就像不义之财的人,将他们引过来吗?你怎么把她找来了!”
饶是劈头盖脸地被他抱怨,淮生仍不为所动的解释:“她们家,车子不惹眼,银钱一大堆,还有前朝孤本,上古遗宝。一看就不像好人。”
宛遥:“……”
舅舅们啊……
项桓让她一噎,反倒更火大了,“你傻么,你看她这样儿——”说着把指头对准宛遥,“细胳膊细腿儿缺心少眼儿的,还不像好人?书里的好人都没她长得端正。
“你就算拿把刀放到手上,她也没那个胆子去杀人!”
宛遥默默地垂下了头。
心想:其实是杀过的。
然后就更内疚了……
淮生出任务前他们并未教过这些内容,一时显得有点无措,茫茫然的去看宇文钧。
“将军……”
“好了好了,没关系。这也不能全怪你。”他宽慰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再转而望向众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还是先想想要怎么解决吧。”
宇文钧自怀中抽出了一卷略微泛黄的地图,“我把山寨的布局图拿来了,大家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如今,宛遥姑娘一家子都在寨子里,原计划有变,总得想个法子把她们送出去。”
说着,他将地图铺开在桌上,星罗棋布的房舍连接着四面八方的群山。
旁边的两个女孩子都凑了过来,唯有项桓散漫悠闲地坐在一侧玩枕头。
“这是我们所在的地方。”宇文钧指了指其中的一座小茅屋,在西南角,四处紧挨着数间房舍,“这是关押几位夫人的地方,在最南端。从此处过去大概半柱香的脚程。”随即他食指又一转,挪到东南边的一个小点上,并轻叩两下。
“而这里,有一口枯井,用树枝遮掩着,是寨子里为以防万一特地留的隐蔽出口,可直通向山外——”
“此地就是我们最终的目的。我们需要把你、几位夫人同伴当从这处带离。”
他用食指画了一个圈。
宛遥轻轻颔首,所有人中现目前最不了解地形方向的就是她了,只能靠这张地图勉强熟悉周围环境。
宇文钧见她看得认真,出声解释,“不要紧,反正小桓把你留在身边了,到时候找个理由带你出去逛逛,应该不难。”
她顺从地冲他一点头,随后又想了想,“是要趁夜走吗?”
项桓玩枕头的手一顿,忽然说:“不好。”
“我们还要在这儿待几天,你们提早走了,他们必然会起疑心。”
宇文钧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向宛遥解释,“五日之后,温仰会带人前来拜码头,本来我们是打算在酒宴上下药,届时趁机取他首级,现在可能得兵分两路了。”
宛遥问道:“怎么兵分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