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大局考虑,宛遥只好卖了淮生一回,连连颔首。
“你同意了?真的吗?”
她继续点头。
小伙子喜出望外,大概是没想到会这样顺利,他捏着耳坠原地跑了两圈,倘若没有姑娘家在,或许能当场蹦出好几丈高。
宛遥忽然就生出一丝罪恶感……
骗人家感情合适吗?
这个念头才起,山匪小哥发完了疯转回来作势就想抱一抱她,宛遥惊出一背的冷汗,忙往后退——骗就骗了,逃命要紧。
因她的举动,对方兴许也是发觉造次了,立马规规矩矩地立在原地。
“对不住啊,我……我刚太高兴了。”
行了原谅你了,大哥你快走吧!
她内心叫苦不迭,再不走就真的没时间了啊!
“我,还有事。”宛遥忍无可忍地压低声音挤出字来,只求他识点相。
好在他正沉寂在天降馅饼的喜悦中,颇为听话地嗯道:“好,好,你忙你忙,回头我再来找你。”
不用,你可别来了!
总算送走了这尊大神,她等不及再装淮生的样子,提起裙摆就朝木屋跑去。
早已过了约定的时辰,几位姨妈明显比她还担心,焦急不安地候在门前集体打转,这大概是谢氏一族的通病,由上到下一脉相承。
宛遥深深呼吸,调整情绪,好让自己的手不那么抖,“二姨,三姨,你们稍等。”
说话间,窸窸窣窣的一阵响,钥匙弹开了锁门,哐当掉在地上。
屋内的人如释重负,哪怕有惊无险也是吃了好几天的牢饭,个个心有余悸。
转眼宛遥已把剩下几间房的侍卫与仆从们接连放了出来,乌泱泱一队人,声势一壮大,她心头的焦虑莫名缓解了许多。
大概这便是人们自古以来总是选择群居的缘由吧,就算弱小也期待于抱团成海,各□□藉。
在半途已耽搁了很多时间,担心看守此时折返,宛遥来不及清点人数,只左右看了一眼,“你们跟我来。”
*
白石坡最气派的聚义堂内,案桌被擦得发亮,以往斑驳破烂的匾额脱胎换骨,抠门了多年的杨宿竟也肯花钱做了个烫金字,从外面看进来确实威武不凡。
倘若有心人仔细观察,会发现整个厅中的一干物件已全数换新,青天白日连灯都点上了,亮堂堂的。
这一切皆是为了迎接魏国的叛将温仰统领。作为千万大军之首,什么场面没见过,杨宿自然不肯率先输了脸面让人看轻。
派去山下领路的一早就动身了,想必人应该很快便会入寨。
堂下两旁整整齐齐地站着寨里的兄弟,数十山贼们带着几分好奇探头朝门边张望,时不时交头接耳。
项桓和宇文钧就混迹在人群当中,不显山露水的成为一方背景。
他手里还握着雪牙枪,目光落在案桌间放置着的酒水上,脑袋一偏靠近宇文钧,字都是咬着牙低声挤的,“你家那个棺材板儿到底有没有把迷药放进去?这儿少说也有二三十,再加上温仰带几个随从,不药翻一半光靠咱们俩可是很棘手的。”
出于礼尚往来,宇文钧也跟着咬字儿说话:“你放心,淮生做事一向谨慎……有功夫担心她,怎么不去担心担心宛遥姑娘?”那才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主儿,他到这会心都还是悬着的。
项桓原本是有一些担心,然而听他如是说,忽就不服道:“宛遥做事也一向谨慎,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吗……
正言语之间,来自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举目望去,光影里模模糊糊的数个小点正在向着此处进发。
旁边有人嘀咕:“来了。”
项桓虽紧紧盯着门口,却已把头低了下去,小声提醒宇文钧:“温仰见过我们,当心被他察觉。”
两个人齐刷刷地埋着脑袋,余光却一刻不放的落在即将逼近的人影上。温仰叛变一月有余,随行的士兵还是穿着军服,玄甲戎装,气势昂扬,每步落下都有整齐的金属碰撞声。
打头的是两个百夫长,掌心扣着腰刀的刀柄,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知道这些都是身经百战,浴过血,杀过人的武士,杨宿不仅不介意,反倒分外客气地拱手见礼。
“温大统领,久仰,久仰。”
紧接着一双重靴踏进视线,披着濯银重甲的将领大步跨过门槛,他约莫四十岁上下,满脸堆着络腮胡,不苟言笑甚是严肃,通身透出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
“原来这就是大魏的大将军啊?”
“长得也太威武了。”
“你说他那把偃月刀得有多重?我看起码六七十斤!”
……
周围的所有人几乎都在议论这队威风凛凛的大军,唯有项桓同宇文钧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此时毫不顾忌地把头抬了起来,皱紧眉注视着厅中那个耀武扬威的“统领”。
这人,根本就不是温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