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他能尽早恢复自由之身更好。成亲是大事情,我还是希望能有长辈在身边,不那么仓促。”
“不错,你考虑得很周到。”
说到此处,宛遥又顿了顿,“但是,倘若爹娘执意不肯,也没有办法,就只好……瞒着他们悄悄办喜事了。”
项南天闻之微愣,她中间大喘气,原以为后半句会说“也只好作罢”,想不到这个表面看似文静顺从的姑娘竟能有勇气,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决定。
大约是见他讶然许久,宛遥反而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补充道:“我答应过项桓不能反悔的。”
过了半晌,项南天才感慨的一叹,摇头说:“这小子,真是何德何能啊……”
人此一生到头,过客无数,有人陪伴终老,也有人中途分离。然而却极少有谁,是会一直留在原地,心甘情愿等着对方回眸的。
所谓矢志不渝,大约便是这个意思吧。
*
咸安三年的春天。
一场雷雨的降临加快了营中疾病的蔓延,他们眼下面临的最大麻烦就是医药不够,一万多的伤患,城内的医馆已经倾其所有,但仍旧杯水车薪。
第一批征调药品的使者依旧未归,季长川于是只得再次派人前往各州县支援药草,他奏请撤军回京的表章送到长安亦犹如石沉大海。
近一月了。
这支远在边陲的虎豹骑好像被人遗忘似的,什么消息也没送回来。
项桓身体大好之后,便领了季长川的军令协同余飞几人巡视城防,偶尔换完班也会来营地帮忙。
由于药材奇缺,宛遥几乎忙得脚不沾地,他们自己晾晒烹制完全赶不上消耗速度,很快库存就渐空了。
实在无米难为炊,等这天天气一放晴,她便带着人上山去采药。
作者有话要说: =v=一章可口的糖~~快来吃!!
今天是追在后面求打啵的阿怼!
【项爹干得好,省去我写吻戏的烦恼了!(。】
这个,碰到了一下也算是亲吧←_你们看还壁咚了,四舍五入就是一个霸王硬上x啊!
第85章
才下过雨的山林里道路湿滑, 春草却都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大战结束,袁傅又回了南燕龟缩, 城防便显得不那么要紧了, 此时但凡能用得上的兵皆已全数出动,加入了满山遍野采药的队伍。
需要的药材太多, 要同这群连人参和萝卜都不太能分清的汉子们讲明草药的形状委实有些困难,最后索性让他们将除了杂草之外的一切草木全采了, 等回去再慢慢挑选。
宛遥背着个小竹篓, 借了项桓的雪牙当登山杖,爬山没爬累, 手倒是先软了。
后者从她旁边把银枪接过去。
“都说了你拿不动, 非得逞强……有我在你还怕什么摔?”
项桓走在宛遥前面, 回头握住她的手, 将人拽上陡坡。
宛遥堪堪站稳,垂首整理衣衫小声抱怨,“你十岁就用雪牙了, 我还以为没多重呢……”
少年闻言一副很骄傲的样子摊开手掌,边翻看边牵起嘴角,“我生来力气就大,是你能比的吗?别看我上回摔了, 其实只是单手抱你的。”
宛遥把竹篓搂在怀, 赏了个白眼给他这份得意,“啊,是吗?”
“你还别不信, 下回让你‘试一试’。”
刚挑完眉,便被她隔着衣袖拧了一把,他倒也不怕疼,仍旧死乞白赖地笑笑,厚脸皮地跟在后面。
宛遥从竹篓后取出把小锄头,蹲在草丛间挖白茅,项桓便帮着给她翻土,闲极无聊地开口:“你说,咱们仗都打完快一个月了,也算是大获全胜,可别说封赏,现如今药草还得自己挖……这是对待有功之臣的态度吗?”
她动作顿了顿,忽然问道:“京师没有诏令下来?”
“有。”项桓专心挖着他的草,“昨日长安的钦差到了军营,一个阉人,鼻子都快朝天长了。”
宛遥好奇:“他说什么了?”
“那皇帝就不疼不痒的夸了几句,赐了点没什么屁用的玉器、神兵便完了,粮草与抚恤自知不提,只命大司马继续留在城内待命,以防袁军卷土重来——这和当初敷衍我的那套简直一模一样,连诏书内容都不带换样儿的。”
宛遥沉默了一刻,“我以前听人说,自古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注]。大将军如今居于人臣之位而有震主之威,名高天下,受万民爱戴,这对刚继位不久的陛下而言并非好事。”
“所以就白给他卖命吗?”项桓大约是想起了什么不太愉悦的往事,挖草的力道有些愤愤的,“反正,我对那个皇帝没什么好感。”
她闻言轻笑了下,把白茅草根上的泥土拍干净,“认真采药吧,看这天儿明日估计还要下雨。”
虽说能靠山吃山,但药草毕竟有限,而且由于附近州县不愿接济的缘故,逼得城内的百姓也不得不跟着跑来挖药材了。
偌大的一面山,竟无处不是人。
宛遥瞧见身侧经过好几个手腕上带有铁环的,她悄悄靠到项桓耳边,“是彭家的家奴。”
少年目光瞥去,揪着草冷哼一声,“那废物伤到眼睛了,想必也急需药草……真便宜他,居然还活着。”
越到下午,山头就越热闹,茯苓、芍药、甘草但凡长得和普通草不一样的皆被洗劫一空,连好些冬眠初醒的兔子都给吓得缩回了窝。
南方温暖,不少杏花树已开始冒骨朵儿,项桓坐在一块光滑的大石上偷闲,一仰头瞧见顶上斜生出来的一枝,花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