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不禁又有些纠结,从醒来之后到现在,她的认知就一直在不停地破碎重组。
她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自己难道真的失忆了吗?啊啊啊,好烦恼啊!
于是鲶尾和药研就看着她一路面色变幻,最终长吐了口气恢复了平静。
就某方面来说,能看到表情这么丰富的主君也很新鲜呢。
“您还没用早餐吧。”药研在这时道,“我给您端上来吧。”
“以前的我也是这样独自用餐的吗?”七月下意识地反对,“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大将以前都是在一楼的大书院用的三餐。”药研直接回答,下一刻他领会到了她话语中的未尽之意,有些惊诧地圆睁了眼睛,“您的意思是……要下去?”
“下去吧。”七月直视药研的眼睛,“虽然一开始是真的吓到了,不想承认现实,但铁证都摆在这里,自欺欺人没有意义。你们没有对我说谎,我能感觉到。”
这一次,两位藤四郎是真的吃惊了。
特别是药研,他和长谷部急急闯过来然后惊吓到她的那一幕并没有过去太久,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之地她竟然已经调整改变心态,敢于直面未知的一切。
只能说,虽然和真正的大将比起来还很稚嫩,但果然……
“不愧是大将呢。”药研觉得,自己不能只单纯地将她当成在和平的现世里天真懵懂的孩子了。
“都说别叫我主君啊。”对方翻了一个白眼,“我可真没做好当审神者的心理准备呢。”
“了解,七月大人对这里还一无所知呢。”药研笑着应是。
“走吧。”她严肃着一张脸,像是要面临一场严峻考验似的一马当先踏出了房间。
两个附丧神也没觉得不妥,只是暗暗想着这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还是没变。
“主公,害怕的话,其实也不用这么急着和大家见面的。”鲶尾还是有些心疼,想起自己被时空乱流卷到陌生时空后生起的彷徨无措,他知道对方不可能一点都不怕。
“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的。”少女没有隐瞒,一边走一边摇头道,“不过最初的害怕,只是出于本能害怕你们会伤害我,而现在……”
鲶尾松了口气,他觉得主公应该从他们的善意中感受到了安全,所以不害怕了吧。
一旁的药研看着少女沉着的眼神和她微微紧绷的面部表情,就知道后面才是一场硬仗,一场她对他们的最后确认以及事态如果没有顺利发展她所酝酿的反击。
也是,从神社里走出来的孩子,再怎么世俗都会多少懂得防范他们的措施,何况大将的实力从来不弱——他可是她的初锻刀,如何能不清楚这个少女初来本丸时拥有的实力。
这个防备真的是多余啊大将。药研心中叹息,却也能理解。谁会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才见面不久的陌生人的话,何况他们这些陌生人还都是非人类。
不过,真是稚嫩啊。换成真正的大将,谁都别想从她的表情和眼神里得到任何信息,哪像现在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出她真正的意图。
大书院今天的早餐用得比以往都迟,没办法,谁让他们遇到了这种出乎意料的突发状况,主君失忆不算还撂挑子,所幸本丸里都不是生手,一番手忙脚乱总算拟好了名单,弄好一切后这才坐下来吃饭。
就这么一次混乱,所有刀不禁感叹起有主公在的好,以前他们不用动脑子只管负责执行就行了,现在才发现就算是简单的安排出阵和远征都有一定学问。
“主人,真的没事吗?”食案边,清光咬着筷子很是担忧。
“按照鲶尾跟我们讲过的主人性格,现在应该不会想见到我们吧。”大和守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落寞,要是以往他根本不会有这种情绪,可现在的情况,看不到主人的脸,心里总觉得有什么被堵着,闷闷的很难受。
“真正的小姑娘啊……”很多刀低头想象,发现冷酷主君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他们想象不出来。
结果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可能两三天内都不会再见到当事人的情况下,对方出现了。
“大家,早上好。”
身后跟随着两个附丧神,白衣绯袴的少女就站在门外,映着庭院的阳光,向他们投来灿烂的一笑。
啪嗒!
乒乒乓乓!
筷子,瓷碗落了一地的声音。
会笑的主君好可爱!!……不对!我家主君会笑了!?
七月和本丸里所有刀剑的第一次会面,是在这样的混乱里开始的。
…………
“综上所述,我暂时不会担任这个……本丸里的审神者一职。”少女坐在主座上一本正经地向所有刀剑陈述,“虽然说起来有点抱歉,但对现在的我来说,这里就是初来乍到……而且,我也没自信能像之前的我那样能干。在恢复本丸里的记忆之前,还请大家多多关照我啦。”
说到最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红着脸颊朝着刀剑男士们颔首鞠躬。
现场十分安静。
见识过冷酷的主君,也见识过女童模样的主君,但是真正这样的软萌的主君,他们真没见过啊!
少女晕红的脸颊仿佛三月里盛开的桃花,长长的睫羽因为害羞微微翕动,低头行礼时却是故意侧了侧脸,一双琉璃眼偷偷打量他们的反应,被抓包后也不尴尬,只是吐吐舌头笑眯眯地坐直了身体。
很多附丧神脸红了。
但也有刀不动声色,只是心头却有些暗叹。
不愧是来自世俗的少女,在这个陌生之地,她很好地利用了自己的这副外貌和主君从未有过的柔弱打动他们这些人的心。这样一来,哪怕他们真的对她抱有恶意,也会下意识轻视她几分,轻敌会导致什么这些上过战场的刀剑都很清楚;如果是善意那就更好,她会得到更加细致的善待,以及更多有利于她的东西。
不信任呢。
不管是真正的主君,还是现在的这位,真的是一直都在防备他们。只是前者做得正大光明,后者掩饰得比较自然。
这点小心机在这些附丧神看来无伤大雅,自家主君一直以来的性情摆在那里,总有一些东西不是记忆可以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