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眼下白意在街上与陌生男子生事,白雨薇眼下一暗,心底倒是高兴地恨不能马上叫顾子修仔细看看他娶来的这人到底是个怎么水性杨花的性子,若是能因此将他休弃,扶了自己上位才是再好不过。
她满脑子想的不外乎已经到了拿着一纸休书被众人指指点点,自己却成为顾家穿金戴银的当家主母扬眉吐气的场景,差些就要攥着手帕笑出声来。
卫良阴不是个笨人,虽说平日大像个双儿,活泼大咧过头,但该有的心细却也不少,只是藏得极深罢了。从顾子修与白雨薇突然出现,他基本就晓得了白意是着了那白雨薇的道。单看顾子修阴沉下来的仿佛被戴了绿帽似的表情,卫良阴就忍不住轻嗤一下,有些怜悯地看向还浑事不知的白意。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松手!我相公来了!信不信你再拉我一下,我就叫顾郎把你这双手给剁了!”白意在白家时被何氏宠的无法无天,嫁进顾家虽然多了些规矩,但他嫁妆多,娘家又是爵府,任说顾家是书香门第之家,可白意却也能把腰杆挺得笔直,丝毫没能被人压下他那娇蛮公子的脾性。
本来是被陌生人当街拉扯的惊慌,在看到顾子修的那刻,白意想也不想就以为能给自己撑腰收拾小人的人来了,完全没想过他与这人不清不楚的东拉西扯间,到底有多让旁人误会,尤其是与他感情本就不多亲密的夫君顾子修。
与他拉扯的男人是拿钱办事,万事都提前谋划好的,见白意嚣张跋扈的样子,也不惧他,只沉着脸变幻了下之前骂骂咧咧的表情,做出被辜负的模样。
白意哪里见识过这种,几乎气到浑身发抖,伸手就想上去撕了这男人的嘴:“浑说!你是哪根葱能被本公子看上!还私定终生,我呸!本公子要什么没有,就是看上外面的小白脸,养上一屋子的伶妓,也轮不到你这样的来本公子面前辣眼!”
“白意!”顾子修听他这气话一说,脸面发青,“你竟敢起在外头养人的心思?!”
白意还在气头上,正嫌怨着顾子修不叫人上来帮自己收拾小人呢,偏生他这夫君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竟也是朝着他来责备的。这一下子可着实让白意恼了,愤恨地看了眼顾子修,又瞪向白雨薇,指着两人身边的顾府下人,颐气指使道:“你们这群仆人拿了月银是做狗屎吃的吗,没看见这里有狗吠个不停,还不快给本公子将这人撵出京去!”
顾府下人也是听命行事,他们见当家的主夫发了话,却还是犹犹豫豫地看向顾子修。顾子修好歹还是个估计顾府名声的,几分理智都告诉他不能让顾家颜面当场扫地,于是微微颔首。
白雨薇靠在顾子修身边,自然也是看到他的动作。
心底暗恨着男人的三心两意,她捏着手帕在顾家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向白意面前的男人虚动了三下食指。那人很快接到白雨薇的示意,在顾家仆人上前的时候,故意与几个仆人起了争执,“啪嗒”一下从他怀里掉出来个精致小巧的方帕。
“这是……?”顾家仆从低头见那枚方帕细致柔软,左右看都合该是女子或是双儿的贴身之物,出现在这男子身上着实叫人怀疑,便下意识地弯腰将帕子捡起,随后在帕子右下角瞧见一个绣了双面的“意”字。
白意还没察觉不对之处,揉着方才被那碰瓷之人弄痛的手腕,走到白雨薇面前扯开她黏在顾子修胳膊上的那只手,冷笑道:“妹妹肚子里面既然有了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养胎,毕竟外面人多眼杂,保不齐碰上个打砸闹市的,万一伤了顾家的宝贝疙瘩肉,你担待的起吗?”
白雨薇眼瞅着别的地儿,被白意那动作弄得晃了晃身子,脸上煞白了一瞬后才稳稳站定了。她心底满是阴郁,但表面却只捂着肚子,故作委屈地看向白意:“只要不是哥哥有意……妹妹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白意那一下压根就没用上什么劲儿,见白雨薇又趁机在顾子修面前给自己上眼药,心底不禁暗骂白雨薇这狐狸精的样儿倒是跟她那做小妾姨娘学了个十成十,脸上却冷哼一声,靠近了顾子修,指着那被仆人抓起来的男人说:“这人突然在街上拉我,还说我认识他,简直是个笑话……我也懒得计较他是得了谁的拆迁,夫君你只管把他动过我的手砍了,再把人丢出城去罢。”他多少是有些自知之明,往日他未出嫁时是侯府公子,便是得罪了别人也不会再乎对方家世几何,但眼下白府从侯爵被降为伯爵,就连姨母也在宫中接连被贬位分,眼看是失了圣心……于是,便有这种臭鱼烂虾的冒出来找他麻烦,也不怎么奇怪。
白意想做的,就是狠狠收拾了方才占了他便宜的男人,给他身后的主子一个敲打,就算昌平侯府变白府,他嫁进了顾家,可也不是随便谁能招惹栽赃的了的。
被冒犯的毕竟是自己的妻子,饶是一直讲顾家是书香门第,顾子修却也没能有那么好的气性去饶过这个蓄意侮辱顾家声名之人。
不过,男人掉落的方帕在此时又让事情复杂了起来。
原本顾子修见白意对这人态度自然地厌恶,再加上那丝毫不作伪的表情动作,心底便是有什么怀疑也就烟消云散了,可眼下明晃晃绣着一个“意”字的方帕被仆从战战兢兢递上来,顾子修只一眼便彻底黑了脸。
这东西是不是白意的贴身之物,他这做夫君的又怎会分辨不清?
第46章
那帕子到了顾子修手里,白意也跟着看了两眼,想到帕子是那男人身上掉下来的,还颇为嫌弃地白了一眼:“还不快把那人给弄走,眼下让人看着真是厌烦讨厌。”
顾子修闻言,拿着帕子的手指青筋突兀。
他蓦地冷笑了一声,将方帕猛地扔在白意面门上:“我当你与这人是真的清清白白,没成想……没成想……你这个贱妇!你且仔细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白意被砸了个脸懵,倒是不疼,却叫旁边的白雨薇一阵好生高兴。眼看白意就要倒大霉,白雨薇嘴角的笑几乎就要压不住,只装作轻拭面颊,用宽大的袖口遮住了自己上扬的嘴角,垂眼见白意的眼底由迷茫渐渐变成震惊,这才又凑回顾子修身边,小意体贴道:“夫君怎得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夫君前些日子风寒刚好,还是要仔细着自己身体才是……况且,便是哥哥真做错什么了惹了夫君生气,妾这做妹妹先替他赔声不是,夫君可莫要再气了。”
“他做错了事,你替他道什么歉。”顾子修脸色还是不怎么好,但顾忌着白雨薇有了身孕,便是迁怒也迁不到她身上去,于是让身边的仆从扶住她,自己上前走了几步,一脚就朝那被擒住的男人心窝就是一脚,待他看那人脸上闪过惧意,便黑着脸沉声问他,“你与他,是何时有的私情?”
“我没有!!”白意终于反应过来,眼前几乎一黑,捏着方帕的手颤抖不止。他将帕子摊开在掌心,便是他再怎么不承认,可方帕上那一个特有的“意”字,还有帕子边角因为原本主人平日使用太多而微微竖起的毛糙,都无不证实这,这就是他一直贴身用着的那块帕子。
可这帕子一直都是自己贴身放着的,又怎么会突然从别人的衣襟里掉出来?
白意慌乱地扔开方帕,急忙往自己怀里摸,却是空无一物。
“怎么会……”白意低喃着,摇头,死命想不起来这帕子是怎么被掉的包,明明、明明他昨日还用这帕子擦过手的!
另一边的男人仿佛是被顾子修一脚给踢怕了,脸上又惧又怂,跪在地上满口求饶:“大人不要踢我,我说、我说!”
顾子修:“说!”
“我……不不不,小人、小人本是昌平伯府的家仆,与白意公子……是自幼相识。”男人张口就来,唯唯诺诺,不顾白意几乎气到发白的脸,“先头小人养母是公子的奶嬷嬷,原本公子便是天上明月,小人不过是那地上的污泥,自觉配不上公子分毫,可公子皎皎,小人虽心有自知,还是忍不住倾慕于公子。”他端得一副深情模样,看向白意的目光爱恨交杂,“后来,许是上天垂怜,小人竟有幸得公子赏识,慢慢便与公子有了那么一二分的私情……”
“胡说!我根本没有在府里见过你!”白意听此人言只觉得心中作呕,他去到顾子修身边,扯着他的袖子说,“夫君,这是有人蓄意害我!都是预谋好的!”
“预谋,什么预谋,怎么预谋?”顾子修倒是气急反笑,推开白意道,“今日本是你非要我带你出门,你倒说说,是何人逼迫你,又算计你了?”
“我……”白意想起今日是自己死乞白赖跟出来的,嘴里说不出话来,硬是憋了半晌才说,“这人心思不纯,只凭他几句言语跟一方锦帕,难道就能坐实他与我之间却有私情了?我若说那帕子之前早早便丢了,顾子修你信是不信?”
顾子修无言,反倒是那男人苦笑一声:“我是下人,你是主子,别人自是不会多相信我,可现下我已是自身难保,公子对我也如此冷情决绝,那就休要怪我与顾大人再多说两句了。”
顾子修:“你还要与我说什么?”
男人垂眼道:“公子他并不喜欢大人,之所以嫁给大人,不过是听从了父母之命。”
顾子修扯扯嘴皮,心底对这个倒是有数。当初顾家与白家议亲之时,白家可还是异姓侯府,连带着宫中的宠妃也与侯府沾亲带故,宫内宫外均是隆宠无限,而他顾家不过是个依附在皇子门下的小小世家,于京中诸多达官显贵中则是显得越发无足轻重,白意作为侯府嫡子看不起顾家门第,顾子修总能在两人成婚后瞧出那么两三分来。
不过顾子修之前就算看得出来,也只能当做瞧不见,毕竟是自家高攀了这门亲事……但眼下从与这貌似与白意存有私情的男人嘴里吐露出来,却不禁叫顾子修听着格外刺耳了起来。
“大人怕是不知,”男人被押跪在地,此时却微微抬首,仿佛忘却了畏惧似地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白意公子,可是在与大人您成婚前……私逃侯府不下三次呢。”
说出私逃侯府的时候,男人虽没直言说白意是与自己私逃,但顾子修这时已经下意识地以为白意从前是有过与这人一起私奔的心思的。
于是一时间,他脸色清清白白,被戴绿帽子的怒意丛生而出:“继续,你继续说。”
“若是大人不信,只管找了人去昌平伯府打听一二。”男人低声道,“左右当初公那事闹得不小,虽未外传,但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是知晓的……而小人,也是因着当初的鬼迷心窍,如今已被赶出伯府。今日我本是要带着家当失意归乡,没成想竟又如此巧合在街上遇到公子……恐怕,这便是我命里的孽缘罢。”
“你放屁!我虽私逃过侯府,可又何时是与你一起的——”白意再顾不得自己身为世家夫的气度叫此人信口雌黄下去,张嘴便骂,被逼急了,嘴巴一秃噜倒是把自己的确逃过家的事抖搂了出来。气息一乱,白意见顾子修投向自己那想杀人般的目光,只恨不得过去撕烂那男人的嘴,“到底是谁派你来害我!”
这时附近已经围起了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有那么几个眼尖的认出白意的身份,不禁在几人中间来回指指点点起来。
白意从小被何氏养的娇,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几乎就要仰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