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的任命采用的并非世袭制,而是强者上位。简单点说就是:同一座城,上一任城主姓张,下一任城主却不一定还姓张,有可能姓李,也有可能姓孙,单看谁拳头硬。
可唯有凤宁城的城主是个例外。凤宁城的城主之位,永远只属于花家。
因为花家的背后是百家玄门之首的仙尊。有这么一座大山镇着,没人敢不要命地跑到凤宁城来抢地盘。
所以,尽管大家都不怎么看得上花玄,但碍于其身后的人,大家还是都与其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然而他们这会儿看花玄的眼神却都变了。
这么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仙尊以后怕不是要放弃花家了吧?那他们是不是可以想想凤宁城的城主之位了?
凤宁城多好啊,山清水秀,物产丰富,而且还四季如春……
花玄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绵羊,又是茫然,又是害怕,瑟瑟直抖。
巫九言负在背后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只觉全身血液刹那间都冷却了一般,一股蚀骨的寒意自足底骤然涌起,猛地扑向他心脏。
他眼角突突直跳,视线死死咬着花玄,明明双唇并无动作,然而却有一道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了花玄耳中:“花家主,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小心祸从口出!您说呢!”
一双凝视着花玄的长眸之中也再无笑意,而是带着毫不掩饰的阴鸷,让人情不自禁就想起了地狱之眼。
那个“呢”字更是拖的尾音极长,长的让人窒息。
花玄只觉咽喉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掐住,气都喘不匀了,额头上冷汗大颗大颗往外冒。
他艰难地滚动了下喉结,颤声道:“仙尊教训的是……是!属下……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见花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巫九言浑身的血液这才重新有了温度,眼中的阴鸷也散去了,瞥了花玄一眼,淡淡道:“花家主也不必如此自责,你身为一城之主,要守护万千百姓安危,平日里疏于管教子女,也是情有可原。”
众人:“……”这也能忍?区别对待可不可以有个度啊!
希望落空,众人一阵失望。花玄心中却是一阵狂喜,却又听巫九言道:“所以……”
花玄刚要落地的心再次高高悬起,紧张地望着巫九言——
所以什么?
巫九言望向郁青,淡淡道:“所以,我们还是谈谈你的夫人她,为什么要毁了这位姑娘金丹的事情吧。”
“……”
对呀!这才是最要命的大事!
月儿只是骂了染儿几声“小贱人”,仙尊就硬生生把四季如春的凤宁城拖进了凛冽的寒冬,如今染儿金丹被毁……仙尊还不得要他整个花氏家族陪葬?!
刚从死亡沼泽中爬出的花玄又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吓得两股战战间,又听巫九言道:“倘若这件事是场误会……那最好不过了。若是事实……花家主,你可不能因为怜香惜玉就偏袒你家夫人啊。”
“……”
这是不连坐他的意思了吗?太好了!只要不把他扯进去,一切好商量!
花玄瞬时又活过来了,忙对巫九言弯下腰道:“还请仙尊放心,属下一定秉公处理!”
说完又挺起腰杆望向花夫人。
如果这事与她无关,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真是她所为……自己也不过就是再换一房夫人的事。
想到这,花玄目光凌厉地望着花夫人,一脸严肃道:“快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同床共枕几十载,花夫人如何看不懂他眼中的决绝?一时间又是伤心又是绝望,尚未想好该如何应答,就听花灵月冷笑道:“哼!还能怎么回事!不过就是疯狗乱咬人罢了!”
母亲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小庶女出手!花染儿那个小贱人也配让母亲出手!
花灵月眼神凶狠地望着郁青,咬牙问道:“你想好凶手是谁了吗?”又凑到郁青耳边,低声威胁道:“小贱人,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你要是再敢跟只疯狗似的乱咬人,休怪本小姐扒了你一身皮!”
郁青:“……”小孩子学乖了,开始知道压着嗓子说话了。
不过依旧很欠揍。
郁青摇了摇头,往旁边移开几步,道:“尚未想清。”
不待花灵月得意地笑出声,郁青又道:“所以我需要验证一下,以免产生冤假错案。”
顶着众人想笑又不敢笑的目光洗礼,她坦然自若道:“刚才仙尊也说了,我的金丹是被人用掌力拍碎的,而我的怀疑目标又是花夫人,所以我想先比对下花夫人的手掌大小,与留在我身上的掌印是否一致,然后再做定论。”
这是最简单最粗暴、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先前是顾忌着不想把身体给人看,如今却是没得选择了。
郁青望向花玄,征询他的意见,花玄自然二话不说立马点头表示可以,当即对一位女修道:“还有劳殷家主帮忙做个见证人。”
这话一出,花夫人顿时惨叫道:“老爷!”
渝州殷氏,殷莫离,唯一的一位女性家主,生的极美,然而天生一张冰山脸,性子也像冰山一样冷硬。
一向就有冰山美人之称。
由她做见证人,自然最为公允。
然而对花夫人来说却也是最为可怕的!
因为殷莫离此人嫉恶如仇,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想贿赂她都没门!
花夫人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摇摇欲坠,几欲昏倒。
偏偏花灵月还不知死活道:“殷家主,麻烦您等下可要看仔细了,可一定要还我母亲一个清白!”
话是对殷莫离说的,然而视线却恶狠狠地盯着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