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场还有15分钟的时候,何苗收到一条冯照纬的微信,问她现在在哪里,何苗发了个定位过去,冯照纬没再回复。离开场还差5分钟,何苗排队检票,正要把票递出去,肩膀忽然被人抓了一下,回头一看,冯照纬举着一根手指点了点她,“自己一个人看电影?”
何苗发了会儿愣,然后惊喜起来,“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有事要忙吗?”
“早上不是和你说过?下午自由活动。”
“是啊,可是后来斯总不是说了,要和你一起去见什么大人物吗?”
“你想我和她一起去见那什么大人物吗?”
何苗撅了撅嘴,却没说话。后面还有人在排队检票,冯照纬就牵着何苗的手把人带到另一边去,看何苗的样子,好像正陷入一种矛盾之中,冯照纬在心里微微地叹气,声音里带着一些无奈,说:“何苗,你是不是我的女朋友?”
“嗯?”
“是不是?”
“嗯?嗯——是啊。”
何苗挠了挠脸,有点摸不着头脑。
“女朋友是干什么的?”
“嗯?”
“干什么的?”
何苗答不上来,继续挠脸。
“女朋友是说要往东,我作为男朋友就不能往西的。何苗,你的地位这么高,为什么还要这么犹豫?你不想我下午去见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大人物是不是?你为什么不说?只要你说一句,我就会留下来。”
冯照纬站在何苗面前,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拨了一下何苗的嘴唇,“心里想什么你就告诉我,你觉得我不会照办吗?老撅嘴有什么用,像个鸭子一样,给我表演死鸭子嘴硬啊?”
闻言,何苗本来抿着的嘴又撅了撅,冯照纬眼疾手快地又拨了一下她,她把嘴收回,过一秒又撅出来,冯照纬又拨,她又撅,这样撅一下拨一下的,两个人无声地你来我往着,好像是什么有趣的游戏,乐此不彼的。
旁边有路过的小朋友看到,咧着张正在长牙的嘴,指着他们两人给自己爸爸妈妈看,一边嘎嘎嘎地大声笑着,一边说了一句什么,两人这才停下来,余光瞄到那个小朋友被自己的爸爸妈妈牵走去检票进场,何苗才小声嘀咕:“小朋友说你幼稚。”
冯照纬勾一勾唇,“还有你,你也幼稚。”
他扭了身,又牵着何苗往售票台走。此时离电影开场只剩下2分钟的时间,购票app上已经没法买票,冯照纬就去售票台买了一张。何苗的四面八方居然还是空着的,他们拿着两张连号的票进场,售票台买票比app上贵很多,但冯照纬并不在意,当下就连电影名叫什么也过目就忘。等进了场熄了灯荧幕亮起,冯照纬才意料不到似的嗤了一声。
居然又是个卡通片。
难怪前排坐着好多小朋友。
刚才笑话他们幼稚的那个小朋友好像就坐在前面。
这种电影冯照纬看不过十分钟就开始犯困,困着困着,他头就沉了,啪地一下倒到一边去,不偏不倚正好枕在何苗肩上。何苗身体一僵,等冯照纬呼吸平稳像是陷入睡眠的样子后,她才渐渐放松下来。
电影明明很好看啊。片尾处,何苗有点忍不住,抽了纸巾擦了擦眼睛。散场了,冯照纬也很适时地醒了过来,刚一睁开眼,就看见坐隔壁的人正在抹眼泪,他直起身,端详了一下那张可怜巴巴的泪脸,说:“看哭了?”
“嗯,很感动啊。”
“看卡通片,你看哭了?”
“嗯,很感动啊。”
像是不确信一般,冯照纬重复问了一遍,何苗也很配合地重复答了一遍。等她把眼泪擦干,她才一边吸鼻子一边红着眼睛瞪过去,说:“很多卡通片其实是给大人看的好不好,小朋友是看不懂的。你连看都没看,凭什么嘲笑我。”
冯照纬还没完全清醒,整个人不修边幅地瘫坐在沙发软椅里,一边手肘搭在软椅把手上,支着自己的脸,斜斜看着何苗,没说话,就是从鼻子里嗤出一声来。
义无反顾地再次表达了自己铿锵有力的嘲笑。
何苗懒得理他。
两个人随着退场的队列走出影院,此时已近傍晚。在商超里待了几个小时,来时阳光明媚,哪想此时居然变了天,乌压压的云酝酿了许久似的,噼里啪啦地往下漏雨。
这俩人一个临时起意,一个急着赶来,所以都没带伞。不过这雨下得跟天破了个洞似的,就算带了伞也没卵用,所以商超门口很多手中拎着伞的人也没贸然撑伞闯进雨中,都想等这阵雨小了以后再走。
何苗和冯照纬也在等,一边等,冯照纬一边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没多久,他就带着何苗去了地下停车场,有辆车停在那里等他们,前排坐了人,冯照纬领着何苗坐进后排。前排人转了个头过来,“我说冯总您要不改名叫冯大爷吧?回个酒店还要我打车过来接。”
“季总?”
车外光线很暗,车内光线也很暗,但这依然没法阻挡何苗认出季本瑞这道口嫌体正直的声音。明明抱怨着不想过来接人,但实际上又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季本瑞扬了下手算是跟何苗打过招呼了,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去,季本瑞还扭着身子在看后面,脸上表情有点像太监做了啥好事火急火燎赶着到皇帝面前邀功的样子,说:“冯大爷啊,我给你算算啊,在费德,我帮了你一次,现在我又帮了你一次,怎么样,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说着,又十分嘚瑟地挑了挑眉。
冯照纬舒服地靠坐着,抱着手臂架着腿,“吓到人家没有?”
“什么叫吓?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你恩人,你给我注意点用词!我那叫惊艳!”
季本瑞摸了摸下巴,快要用鼻孔看人了。回想了一下几个小时前的事,他还觉得挺得意的。上午接到冯照纬电话,下午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上海大都市啊,照着微信上冯照纬发给他的地址,他打了辆车,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地方。
门一打开,门内三个人就齐刷刷地看过来,尤其是斯嘉莉那女人,一脸的淡定瞬间就裂了,换成一种很惊讶的表情,这种转换实在太生动了,和上次在办公室里企图用咖啡给他洗脸时简直判若两人。
她站起来后,声音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充分显示了她的意外和她对当下场面的难以控制。她只说了一句话——“怎么是你?”
对啊怎么是我啊?
哈哈哈哈哈打不过我吧?
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强大。
哈哈哈哈哈追不上我吧?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