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有此顾虑,其实天乙可谓阿衡心中第一明主。
外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前方正是一条大河,浪花泛起,河水清澈,雷婧不禁目光着落在悠悠河水上,欣赏美景。
阿衡亦深深注视河水,想到了许多东西,许久后有人轻拍他肩膀,柔声道:“你见到这河水,为何像是失了魂魄。”
阿衡涩然一笑道:“国主,实不相瞒,这条河正是我出生的地方。”
姒婧奇道:“旁人都不清楚你身世来历,没想到你竟然出生在洢水,那你的母亲呢?”
“其实天下山川各有神灵,山有山神,河有河神,我母亲正是洢水的神女,所以我才会知晓许多东西,我七岁时她就消失了,后来我就去了帝丘,因为不是夏族,就成了奴隶。”阿衡感叹道。
姒婧微微一笑,没有细问究竟,她清楚阿衡必然身负很多隐秘,这也是她不愿意接纳他谋划的缘故,有莘也是个好地方,能让她远离帝丘。她决定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都在封国安静地修行,不再过问那些烦人的事,如果她能长生,总会有机会达成心愿的。她道:“我们下马车吧,看看这有莘到底有多少锦绣山河。”
阿衡道:“那我就好好为国主你介绍一番。”
他们就这样缓步在洢水河岸,加上阿衡的解说极为精彩,连那些侍女和侍卫都听得入神,姒婧也认真听着,阿衡讲故事的语气,也很像先生。
夕阳不知不觉就出现了,映得洢水红红的,那些浪花像极了真正的红花,烂漫河水中,前面长了好大一片蒹葭,亦被映照得通红。
可是突然间姒婧眼中一切河水,一切夕阳,一切苍苍的蒹葭,都消失不见,她只看到了一个钓鱼的人。
姒婧看到了那个钓鱼者,阿衡也看见了。
一身水蓝色的道袍,两只袖口上绣着八卦,长发随意披散,露出的脸,白~皙光洁,一双眸子陷入眼眶中,比无星无月的夜还有幽邃。
阿衡从没有见过那样动人且神秘的眼神,只一眼他就很难挪开眼睛,他从生下来就与常人不同,也明白自己毕生的追求,便是探索那天地宇宙最神秘动人之处,这一条路不但他在走,许多人也在走。
而今他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这条路他走得比生平所见任何人都要靠前,可是现如今他有些迟疑了,因为对面那人的眼睛中,透露出一股永恒的韵味,那是任日月星辰黯淡,而‘他’都不会衰亡的永恒道韵,什么天仙境、太乙境,在这种道韵面前,都显得黯然无光。
仿佛运行诸天的大道,就蕴藏在那幽邃的眼神中,透露出沛然难御的力量,使任何人在这样的眼神下,都不免颓然,失去争斗的勇气。
只是阿衡到底是与众不同的,他足尖踢到一块石头上,沿着天地玄理的轨迹,在水面上旋转飘飞,打破了沉静,更借着扬起的水花,下起雨水。
而那边的钓鱼人,顺其自然地抬起钓竿,玄色的钓丝蓦然伸直,轻而易举的钻破石头,最终毫不容情地向姒婧刺去。
这并非很难应对的招数,只是阿衡发现,这一片空间,再也无一丝一毫的元气,任何神通施展都会大打折扣,显示钓鱼人的事先有精心布置。
当然要破除这禁法的神通,对他而言,只在抬手间,可是阿衡却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姒婧道:“请不要动。”
姒婧抬起皓腕,那些飞溅的水滴倏然间聚集,凝结成一张大网,无视近面的玄色钓丝,往钓鱼人罩去。
而她跟前乍现了一面青色气流组成的风墙,玄色的钓丝很快就被风墙绞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