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解(1 / 2)

顾凝从未见过算盘打得这么响的小丫头,萧坤宁低价将琴卖给她,所谓的低价实际也并不低。

谢玙教出来的学生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大手一挥:“ 我不要了。”

萧坤宁不急不躁,命掌柜将铺子里最精致的琴取出,悠悠道:“这把琴出自大家之手,你看琴身都是上好的木,漆光如镜,想来你之前也是见过的。”

赵熙然的镇店之宝,顾凝若不动心,只能说她眼瞎。

琴之一物,本就奢侈,寻常人打造与大家打造,不论好坏,前者的气势就已经输了。

顾凝深知这一点,见到好琴,先是估价,再去想还价,其他就不多想了,在她蘅湘阁就没有卖不出去的琴。

心中赞叹,表面上没有一星半点,不仅不露,还露出嫌弃的神色。对面的萧坤宁要不是熟知此人贪财吝啬的本性,险些都要被骗了。

对付骗子,她自有办法,道:“先生昨日来看过琴,道五千两可卖,既然顾东家买的不止这一张琴,便出四千两,如何?”

顾凝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脸上都是不可置信:“四、四千两,小丫头你当我不动琴,四千两不买。”

萧坤宁不勉强,可惜道:“既然你不要,我便五千两卖给先生,他是先生,我便四千五百两卖给她,也算全了师生情谊。”

顾凝缓缓坐回去,她熟知谢玙,卖琴人是萧坤宁,或许谢玙当真会买,她一咬牙道:“好,四千两。”

鱼儿上钩,萧坤宁笑容绚丽,又令掌柜给顾凝一一介绍剩下的琴。

而对谢玙遇到户部尚书钱时澜,江南商会一事,让人痛惜。

谢玙出手,都没有成功,若是派旁人去,不仅不成功,可能还会引起商户的怨恨。钱时澜说着这些年江南商会所得利益,若是归为朝廷,哪里还会有国库空虚一说。

谢玙安静磨刀,匕首刀面如镜,从未抬首,对面的钱时澜不明她为何要磨着匕首,建议道:“匕首生钝,不如换一柄。”

谢玙道:“江南商会组织者是商户,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倘若为朝廷所用,必然不会那么用心。匕首生钝,尚可打磨,人心不也是如此?”

自己的事办着最用心,倘若忙碌多日便宜了别人,下次就不会尽心。

钱时澜觉得也对,盯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纤细的指尖带着力,轻轻拂过刀刃,不想一碰就露出血珠,他眼皮跳了跳,谢先生皱眉道:“太锋利了,不好用。”

锋芒毕现,太过惹眼。

钱时澜是人精,一听就明白,江南商会就像先生手中的刀,光芒大盛,刀刃锋利,朝廷去碰,必然会‘染血’。如今解散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或许朝廷可以设置商会,借以来‘庇护’商户。

毁了江南商会,可以再创立。

如愿得计后,他忍不住打量面前的谢玙,清风霁月般的圣人,指甲圆润透着粉,一派温润,只是拂刀刃的动作又染着寒霜,一温润一寒霜,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多年前谢玙经颜相、不、那个时候应该称晋国公的举荐来到长安,危难之际助皇帝登基,谁知事后谢玙要离开,直言游历山水。这样的高人,心对皇帝是大幸,若走了,被别人利用,便是祸害。

皇帝赵冕强行将人留了下来,对谢玙感恩却不敢赋予实权,恰好小皇子出世,封了太傅的虚职。

钱时澜想到这些,心中一凛,分寸在心,不会说太多的话,起身告辞。

屋内恢复平静,谢玙指尖的伤口止住血,余音站在一侧,道:“顾凝去了对面足足半个时辰了。”

“随她去。”谢玙道,匕首回鞘,敛去锋芒。

过了一会儿,顾夫人端着清茶走来,江南女子,清纯如水,瓜子脸,远山眉,动作行云流水。

余音退出屋外,谢玙将匕首置于案上,对顾夫人的到来并没有惊讶。

顾夫人斟茶,浅绿色的茶水倒满杯中,洁白晶莹的双手端起茶盏,轻轻品了一口:“新到的秋茶,味香清淡,先生可试试。”

谢玙顺势品了一口,道:“江南的茶,与长安到底不同。江南茶淡,香气缥缈,而长安的茶味香浓郁,让人不习惯。”

顾夫人浅笑,目光落在宝石匕首上,谢玙性子淡泊,宝石镶刻的匕首并不适合她,笑道:“谢先生这般的人物若有喜欢的人,只怕不易。先生不说,只怕那位姑娘也感觉不到。旁人送珠钗送胭脂水粉,您倒有趣,竟去送匕首。我若是姑娘,定拿大棍赶您出去,别说收下您的礼。”

顾夫人本命苏映,后入了顾家改名顾映,后来同顾凝来到长安就换回本命苏映。苏映父亲是当地秀才,书香儒雅,苏映自幼耳濡目染,身上染了书香气,与顾凝的铜臭气大为不同。

顾家子女多,府里规矩多,女儿家们争来争去,攀比往上,苏映对女儿家的心思也了解不少。顾凝是个特殊,长房仅她一人,她喜欢顾凝,也费了番心思。

对于谢玙的心思,她知晓些许,好意道:“匕首不如衣裳。”

谢玙垂眸,道:“匕首可防身,可杀人,衣裳有何用处。”

苏映怔忪:“谢先生您这是喜欢人家姑娘,可是在教下属?匕首防身不假,可要您做什么?”

您不保护她,指望一把匕首?

谢玙想法惊人,实难让人理解。

谢玙依旧坚持本心:“倘若真如夫人所说,我不可时时在,匕首可保护她”

苏映愣了下来,恍惚觉得与谢圣人说情爱之道,好似说不通,有这等时间不如去找顾凝说些趣事,她选择放弃:“先生言之有理,我自叹不如。”

谢玙识破她的不服,斟酌一番才道:“顾夫人的话也是有理。”

苏映不理根木棍,谢玙又不是棵树,树洒些树还可成长,这么根木头洒再多的水都是无用功,同谢玙笑了笑,也起身离开。

谢玙一人凝视着打磨锋利的匕首,对苏映的话感到困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