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
重重羽林卫刀枪林立地将整个司礼监全部都围困了起来。
门口的小太监提着个篮子正在那磨蹭:“就让咱家出去罢,今儿傍晚是约了那卖菜的老王头要结算采买的钱,咱们不能让人说咱们司礼监拖欠小百姓的钱不是?”
为首的羽林卫首领居高临下地睨着小颜子,冷冷道:“里面任何人,无宣召只能入不能出!”
小颜子见实在磨蹭不出去,只得悻悻然地提着手里的篮子往回走:“切!”
自从大人当上司礼监提督以来,他就很少受到这种冷眼了,这吃白眼的滋味还是那么不爽!
回到秋叶白常用的议事书房,他迟疑了一会,还是垂头丧气地推门而入:“没成,出不去。”
书房内早已坐满了人,皆是各司各处的头领,也都多为秋叶白当初在看风部带出的那些纨绔们。
众人见小颜子那模样,神色也都更差了。
“如果咱们的处境都这般不妙,大人那边一定更艰难……。”大鼠扶着自己的额头,叹息了一声。
众人都沉默着,心情复杂又不安,皆看向坐在上首的周宇。
司礼监除了秋叶白之外,就是周宇这个提督最大,这些年下来,他又锻炼得极有决断,手腕狠辣高超,秋叶白成为摄政首辅之后,司礼监全部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会子大伙就指望着他赶紧拿个主意。
只是周宇这会子脸色苍白地坐在八仙椅上,一脸木然地盯着窗棂发呆,全无之前那种精明狠辣的样子。
大鼠一看他那样子,就忍不住抚额:“得,咱们子非大人这会满脑子估计还是大人是女儿家的震撼里,怕是吓傻了。”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不要说周大人被吓傻了,他们都被吓傻了,谁也没有想到那么厉害的大人竟然是女儿身,这简直太匪夷所思。
有人没有资格上朝,便忍不住低声问:“真的没有搞错么?”
这也是所有人的疑问。
大鼠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那人头上:“当然是真的,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大人头发散下来,去了披肩的模样,简直就是再好看没有的一个姑娘了!”
“有多好看?”有人很是疑惑,纨绔们也精神起来。
他们是知道自家大人男装那是要迷倒无数姑娘的,但是没有想过大人穿女装的样子!
“当然是……行了,都瞎关心啥,这是说这个事儿的时候么!”大鼠直接脱了鞋子朝那人头上甩去。
那人“哎呦”一声,立刻抱头蔫了。
常萧何这次从北大营回来探亲,见状,轻叹了一声道:“但是,以后咱们要怎么办?”
众人都愣住了,再次沉默了下去。
这才是最现实的问题。
“你们想怎么办,投靠杜家,或者投靠八皇子都随便你们。”这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纨绔们齐齐抬头看去,果然正见着无名和小七两人推门而入。
“无名……。”
大鼠看着他们进来,便立刻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他们:“怎么样,大人有什么消息么?”
无名看了眼还在发呆的周宇,冷冷地道:“接到消息了,大人有事情要吩咐我们去做。”
“什么事情?”大鼠和常萧何等人立刻下意识地问。
“什么事情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是正儿八经官府的人,都是世家子弟,和咱们这些江湖人不同。”无名淡漠地道。
小七也抱着胸靠在门边,讥诮地补充道:“没错,咱们四少现在可不是什么摄政首辅,也不是司礼监首座了,保不了你们升官发财,你们还是赶紧和她划清界限罢?”
纨绔们见状,有人忍不住就起身道:“话不能这么说,什么叫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大人于我们而言,不光是上级,她还是……还是……。”
“还是什么?”小七看着那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讥诮地轻嗤一声:“还是一个欺骗了你们的女子,今儿傍晚皇帝才下了旨意,要册封大人为圣姬,就是神妓,皇族男子,人人可驭,所以也许她很快就还是让你们蒙羞的前统领了,是不是。”
小七连讥带讽地说出皇帝的旨意,犹如平地一声炸雷,瞬间让司礼监众纨绔们脑子里一片空白,错愕地瞪大眼。
什么?
他们的老大,带领着他们一路跨过那么多艰难险阻走到今日的人,那个渡海伏盗运粮,入蛊山救龙卫,灭蛊平叛,千军万马之中杀出血路,高坐庙堂之上殚精竭虑守护帝国的人,竟然被皇帝这般折辱!
一干纨绔们眼睛瞬间都红了。
杀人不过头点定,这种侮辱简直是……
大鼠直接站了起来一脚将自己面前的桌子踢翻了,红着眼厉声怒吼:“畜生!”
常萧何也铁青着脸看向小七和无名:“陛下怎么会做出好这种决定,大人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
“那又如何,飞鸟尽,良弓藏,你和老常当初为什么从常家出来,竟不明白这个道理么?”无名看着常萧何讥诮地一笑。
“不、这不可能……我要去与常爵爷他们一起面圣!”常萧何脸色一阵青白,忍不住站起来厉声道。
“面圣?”无名忍不住讥诮地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你们要面圣做什么,秋家四女是惑国妖姬,要么死,要么做皇家之妓,这是被历代皇帝奉为神旨的预言,你们打算去求皇帝陛下给她一个斩立决?”
常萧何身体摇了摇,一脸茫然痛苦,竟似不能支持自己的身体,噗通一声又跌坐回了凳子上。
但此时,一道幽幽的男音响起:“宝宝。你还没有说大人要我们做什么?”
无名转脸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宇,见他靠在八仙椅上,单手支着脸颊,黑眸里一片幽幽沉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无名淡淡地道:“她希望你们做什么很重要么?”
周宇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非常重要。”
“为什么,她已经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好处,甚至拖累你们?”无名盯着他的眼睛。
周宇看向那窗边,那儿正站着一只肥硕的花猫,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一副慵懒的模样。
他伸手轻抚过花猫柔软的皮毛,仿佛因为触碰到柔软的动物,眼神温柔下来,轻声道:“因她还是我们的恩人,带着我们走出后一条康庄大道的人,是让我们重新捡回做人的尊严的人,还是能与我们同生共死的人,甚至舍生忘死来救我们的人……。”
“然后呢?”小七看着他,挑眉道。
“不管秋大人或者说四少有任何危险,我都会不离不弃,陪伴着‘他’……。”周宇顿了顿,将猫咪抱过来,慢慢地道:“陪伴着她……一路走到尽头,永远不回头。”
此言一出,众纨绔们脸色都有些凝重。
这样的许诺里面的意味让人心惊。
跟随一个被视为忤逆的罪女,便意味着悖逆,甚至……谋逆。
谋逆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想好了,即使她是一个女子?”无名看着他,微微眯起了眸子。
“至少,我是如此,至于其他人,我管不着,这司礼监没有了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周宇抬起眸子,轻描淡写地模样,仿佛在说一件极为轻松的事情。
但是无名和他静静地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底看见一分酸涩、一分无奈和剩下的不悔……。
小七向门外转身而去:“那你就跟我来罢。”
无名也转身跟上。
周宇抱着猫咪起身向门外而去,他站在门边,回头淡漠地看了眼坐在房间里的纨绔们:“我会将辞呈放在我的桌案上,从今日起,我不再是司礼监提督,不再是你们的副统领,也不再是你们的兄弟,我所做的一切都与你们无关。”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走出门去,没有一丝留恋。
只留下一室面面相觑,神情沉重无比的纨绔们。
大鼠眼睛有些发直,他低喃:“今儿上朝,我们想护着大人,不让羽林卫的人伤她,却不想她一挥袖将我们全部抽开,她是怕……。”
“是怕我们担当上谋逆同党的名声。”萧何红了眼,声音有些喑哑哽咽:“她到了那个时候,还在想着护我们周全。”
纨绔们之中不少人都忍不住眼底浮出泪光来。
“格老子的,同党就同党,我和大人本来就是同党,要杀要刮,随便,反正老子早将老娘、媳妇和儿子全部都送老家去了!”大鼠瞬间跳了起来,阴沉着脸道。
自从执政和杜家斗争愈发白热化后,为了避免纨绔们的近亲家人再被抓去威胁,秋叶白让他们这些主要干将的家人全部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要么送回了家乡藏匿。
只等着百里初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大鼠直接把头上千总的乌帽往地上一扔,对着纨绔们道:“从今儿开始,老子也不是什么千总了,也和你们不是兄弟了,各奔前程!”
说罢,他撒腿就追了出门。
常萧何迟疑了片刻,也一咬牙,跟了出去。
其余的纨绔们互看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皆齐齐起身,不约而同地摔了头上的帽子,起身朝着门外追去。
……*……*……*……*……*……*……
秋府
密室
风绣云正静静地坐在床边,手中还绣着一件春衣,仿佛全没有听见身后的丫头的抽泣声。
秋云上一进门就看见这般诡异的情形,他不禁有些奇怪地微微挑眉,风绣云一向温柔可人,又最是体恤下人,很少会惩罚丫头,连他派去给她的嬷嬷说话不客气,她也不曾发火。
今日这是……
他若有所觉地看向一边伺候着的嬷嬷,那嬷嬷见他看过来,便只上前福了福身子,轻叹了一声:“大人,夫人已经知道了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
秋云上闻言,神色一僵,但随后又放松了下来,垂下眸子里闪过一丝黯淡的光:“你们都下去罢。”
他怎么能期望今日发生的这一桩大事会不走漏风声?
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之后,他看着仍旧在绣着春衣的风绣云,迟疑了好一会,还是上前愧疚地道:“绣云……叶白的事情……。”
“师兄。”风绣云忽然打断他,站了起来,将手上的春衣展开给他看,神色竟是一片温柔含笑的:“师兄,你看看,这春衣可好看,我帮叶儿、帮你都做做了一件,叶儿是竹叶青,你是墨蓝,我记得师兄除了白色,便是穿墨蓝色很好呢。”
秋云上看着她有些无奈:“绣云……。”
风绣云却又打断了他的话头,笑盈盈拿起原先搁在桌面上的竹青色的衣衫给他看:“师兄啊,叶儿很而合适这个颜色是不是,她穿着显得气色很好是不是?”
“你够了!”秋云上看着她含笑的眼眸,他心中憋闷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
他抬手一把将她手上的衣服扯了扔在地上,厉声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个空有一张脸,一点脑子都没有的女人,永远都不敢面对现实,永远都只活在自己的世间里,永远都是那么懦弱!”
风绣云看着他眼中的厉色,忍不住颤了颤:“师兄……。”
“不要叫我师兄,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妹,也没有正式行过拜师礼!”
秋云上冷冷地打断她:“老仙那样的人,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女儿,你甚至连叶白一个指头都比不上!”
他看着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忍无可忍!
风绣云垂下眼,慢慢地蹲在地上去将那被秋云上甩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轻声道:“叶子很喜欢这个颜色,你别弄脏……。”
话音才落,秋云上就直接拎着她的肩头将她扯了起来,摇晃着她的肩头,怒道:“风绣云,你够了,你永远都不肯面对我一点都不爱你的事实,却有胆子在我饭菜里下药,有胆子骗老仙你我两情相悦,逼得我不得不娶你,你明明知道我爱的人只有青鸾,什么时候才能有担当一点,真正有勇气一点,做一回真正的藏剑阁大小姐,真正的江湖女儿!”
风绣云被他摇晃着肩头,美丽的面容上一片惨白,她摇着头:“放开我……放开我。”
秋云上看着她,心中的苦闷仿佛都要这一刻倾泻而出,他厉声道:“不要再捡了,不要再绣了,面对事实吧,叶白她永远不可能回来了,她也永远不会再穿上你给她做的衣服了,陛下已经下旨,她从今以后就是神殿的圣姬了,你听见没……。”
“啪!”一记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在秋云上的脸颊边响起。
风绣云用尽了全身力气的一巴掌甩过去,把秋云上的脸一下子甩偏开来:“我说了,放开我!”
秋云上似从来没有想到绵羊一样温柔可人的风绣云也会动手打人,而且打的还是他,他愣住了。
风绣云从他手里挣扎出来,退了好几步,低头一下子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那件青色的春衣坐在凳子边,同时红着美丽的眸子盯着秋云上:“所以呢,你现在除了来告诉我你保护不了我们的女儿这个噩耗,还要告诉我什么?”
她抚了一把自己掉落的发鬓边的头发,轻笑了起来:“哦,对了,你是来告诉我,你要大义灭亲,再次将我送进宫里当人质羁押,好胁迫我的女儿去当妓女是么?”
秋云上看着说话这般尖刻的风绣云,仍旧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像看着陌生人一般地看着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的心里是怎么想我的,我是贱,我害得青鸾误会你。”风绣云讥诮而自嘲地轻笑了起来,她仔细又小心地拍打着手里的衣袍。
“但我的叶子是无辜的,那是你的女儿,你知道么,她流着你的血,你养过她一天,教过她一天吗?”
她一边木然地绣着衣服,一边喃喃自语:“不,你没有,你太忙了,你忙着痛苦哀悼你的青鸾,寻找你的私生子,忙着去向皇帝尽忠赎罪,你看不上我,连叶子在你心里也没有分量,你根本不知道她从小就是一个懂事到让我心疼的女孩儿,她被欺负了也从来不哭,只想着护着我。”
秋云上听着她这般指责的话,脸色有些不豫,他一直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却不想她什么都知道。
他冷声道:“当初我让你打掉她,你却不听,她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你的愚蠢和一意孤行才让她受了这些苦!”
“哐当!”风绣云忽然站了起来,抬手就将自己桌面上的东西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上:“你住嘴,叶子是我的孩子,我只希望她好好地活着,我这辈子最一意孤行的放下最愚蠢的错误就是对你倾心相许,所以上苍惩罚我永远再见不到疼爱我一生的爹爹,夺走我心爱的女儿!”
看着一向乖巧温顺,永远如菟丝花缠绕着自己的风绣云目光森然地看着他,眼中甚至对他充满了仇恨,不知为何让他心中莫名地窒闷。
“秋叶白是你心爱的女儿,那我是什么?”一道满怀恨意的女音忽然响起。
风绣云和秋云上齐齐转脸过去,正巧见着秋善宁一身华服、满头珠翠地在侍女的扶持下走进来,只是她下巴上包裹着纱布,看起来有些滑稽。
“秋善宁,告诉娘,你没有当庭指证你姐姐!”风绣云没有看见秋善宁之前,还怀有一丝期望,也许那些说善宁指证叶白的事情不过是一场误会。
但是看见小女儿出现在这里的这一刻,她虽然心中已经瞬间冰凉,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最后求证。
秋善宁挥退了身边的婢女,看着她,轻哼了一声:“就是我指证她的,若不是我揭穿那贱人有功,陛下怎么会册封我为郡主,册封我为郡主的旨意可是和封那贱人为皇妓的旨意一起下的。”
看着秋善宁那洋洋得意地抚摸头上金凤簪的样子,风绣云心中彻底绝望了,她红着眼冲上去对着秋善宁就是两巴掌:“你是不是疯了,叶子是你的亲姐姐,不是什么贱人,你怎么能出卖她!”
秋善宁虽然看见她冲上来就要躲,但是风绣云的动作却奇快,而且手劲大的厉害,有一下子扇得她两耳嗡嗡作响,眼冒金星。
“你才疯了,善宁才被叶白打成这样,你还要动手!”秋云上上前拉住了她,气怒道。
善宁从小就颇得他欢心,看着她伤成这样,自然不舍。
“她不该打么,你看看你把她宠成什么样子了!”
风绣云一把甩开他的手,恨恨地看着她:“秋云上,你的心是偏颇太多了,我还有一个女儿现在在宫里受尽委屈!”
“不,你就一个女儿,我不是你的女儿,从小到大你心里最疼爱的也不是我,你为了那贱人打我一次还不够,还要打我第二次!”秋善宁的面容也扭曲了起来,腥红着眼,心中的恨和委屈瞬间涌上来。
她捂住脸孔歇斯底里地对着风绣云吼:“你和她瞒着我那么多事情,还由着那贱人伤我,毁了我和定王的姻缘也就罢了,还逼着我出家,你不是我娘,你生的那个贱种祸国殃民,活该千人骑、万人睡!”
风绣云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抱住怀里的衣衫,上前伸手就要再打她。
但是这一次秋善宁一下子就躲到了秋云上的身后:“爹爹!”
秋云上一把握住她的手,看着风绣云因为愤怒而扭曲的美丽面容,怒道:“风绣云,你别疯了,咱们以后就剩这么一个女儿了,你还要怎么样?”
善京死了、善媛死了,叶白废了,她还不会审时度势和学乖么!
风绣云忽然一眯起眼,反手就攻向秋云上。
秋云上没有想到她忽然出手,何况在他印象中她出身江湖却不喜欢打打杀杀,与所有大家闺秀一样琴棋书画和女红精通,但武艺却是下乘,多年来更没有见她用过武艺。
只是他却也忘了他的琵琶骨已经穿了,再加上毫无防备,眼看着她一掌携带这浓浓杀气向自己天灵盖按来,他心中多为震惊,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抬手一挡,同时身体斜靠避开她的攻击。
但风绣云的手掌却突然撤了回去,看着他的目光一片森冷。
等到秋云上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自己耳边不知何时也多一根细细的绣花银针,他身体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跌倒在桌边。
秋善宁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娘亲用武,见风绣云森然看过来的时候,她瞬间惊叫一声,转身就逃:“啊,娘不要——!”
风绣云看着她的背影,原本想射出去的银针迟疑了几次,却还是没有射出去,只由着秋善宁彻底逃出了门外,向密室外冲去。
她黯然地垂下眸子,讥诮又自嘲地轻喃:“善宁,这一刻起你我母女缘分就此了断,好自为之罢。”
随后她转过身,看着那倒在桌子和墙角之间的秋云上,抽出一把细长的匕首搁在他颈项上,冷冷地道:“秋云上,你我夫妻从今日起再无鸳盟之缘,现在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救出来我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