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弘觉得痛苦且难过,他两天前,他还想着即将和二郎去锦官城,想着他和二郎不分离。
庄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看着刘弘,看见他眼中的痛楚,他是该责备他,还是该一本正经的拿大道理教导他?
“我今日教你礼仪,难道不是在乎吗?”
庄扬低语,不想他和刘弘的这番对话,被刘母听闻。
“二郎,不是这种在乎。”
刘弘用力摇头,他知道庄扬分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激动得想站起身来争辩。
“坐好!”
庄扬语气像先生般严厉,他话语一落,刘弘立即将身子坐正,头低垂,手肘松弛,相当顺从。看他这样,庄扬又心软起来,心中颇为忧伤,但事已至此,也无能为力。
“你这姿势,便是卑坐,以示谦卑,若是见尊贵者,便该如此坐着。”
庄扬仍在教学,他希望刘弘的言谈举止能像位世家子,因为当刘弘离开他的身边,庄扬不知晓还会有谁教刘弘这些。他将再无法给予刘弘任何帮助。
“我学会了。”
刘弘点头,庄扬说的这些,他都记下了。
“站起来,像我这样,我教你立容。”
庄扬端正站着,固定头部不动,目光正视,平肩正背,刘弘学他姿势,也做出一副端正的姿容。
刘母过来探看,正好看到这一幕,欣慰的离开。
这个午后,庄扬把这些常用的礼仪一并教授,刘弘匆促学习,他从庄扬殷切的目光里,能知晓庄扬这份在乎。
不去辜负他一番苦心,也不能辜负他这番情谊。
经过庄扬一番“调教”,坐无坐相,站无站相的刘弘,举止终于也像位受过教育的人,而不是粗鲁的武夫。
庄扬正襟危坐,让刘弘对他行拜礼,不忘纠正刘弘的姿势:“宁速无迟,动作要一气呵成。”
刘弘从容,流畅,这拜礼倒是很帅气。
庄扬端坐受刘弘一拜,刘弘未起身,庄扬上前搀他,刘弘顺势将庄扬抱住,这一动作倒是符合宁速无迟,相当机智。
“速放手。”
庄扬难得着急,大白日,且是在户外。
刘弘的手掌摸过庄扬的脸庞,他的动作很轻巧,而后刘弘放开庄扬,站起身。他摸庄扬脸庞时,注视庄扬的眼神痴迷。
被磨蹭过的肌肤,微微发烫,庄扬背对刘弘整理衣服,这时竹笋从水池对面晃悠过来,走到庄扬身旁咩咩叫着。庄扬蹲身摸摸竹笋圆脸,他对竹笋很疼爱,尤其是在即将分别的这些日子。
庄家前去锦官城,能带上蛋饼,但无法带大个头、食量大的竹笋,去了锦官城也没一座高山深林给它栖息。
“乖,去吃竹子。”
庄扬顺着竹笋的毛,竹笋惬意的躺平任摸。突然,竹笋搭起熊掌抱住庄扬腰身,它想和庄扬玩抱抱。竹笋的小眼睛闪着明亮光芒,它有张比脸盆大的圆脸,灵动的黑色耳朵,它显然很愉快,庄扬身上的气息让它喜欢。却不想它这举止被刘弘大眼瞪着,随即竹笋的四肢就离开了庄扬,它被刘弘抱起,垂着两条肥短的后腿,乖乖被刘弘提溜到山坡去放熊。
竹笋一落地就要往回跑,刘弘举着手指训它:“二郎说乖乖去吃竹子,不许过来。”
庄扬莞尔,不知为何,觉得像两头大貘在争宠。
这一日,在山茶下,水池旁,庄扬和刘弘相随相伴,应刘弘的要求,庄扬弹琴。午后的时光,拨弦的庄扬,静心倾听的刘弘,和这山林屋舍,犬貘,构成一幅日后令他们二人怀念的景象。
白日过得很快,难以度过的是夜晚。
夜晚,刘弘会待在庄扬房中,看庄扬为他在竹简上写下官员的称谓和职务,并和刘弘讲解天下的局势。游历多年的周景讲述予庄扬关于外界的信息,庄扬尽数告知。许多人物和地名,相对应的势力,刘弘认真记下。
“二郎,要是你在我身边,我就无需记这些了。”
刘弘将竹简卷起,收入怀中。
“我需陪伴在家人左右。”
庄扬必须照顾家人,这也是他职责所在。他与刘弘,再次相见时,恐怕是处于敌对的势力间。
“二郎,我回来找你。”
刘弘抓住庄扬的双手,亲着他白皙的手背。
“去睡吧。”
庄扬抽出手,起身走开,此时已是夜深,刘弘对他的心思,他知晓。
刘弘看着庄扬背对的身影,明白是拒绝的意思,他觉得自己不像话,二郎待他如此好,而他看到二郎往往会有欲念,陷入自责与折磨中。
刘弘乖乖下楼,他被胸口的一团火烧得难受,坐在院中,吹着夜风。蛋饼走到他跟前来,舔着刘弘的手,刘弘拍拍它狗头。
刘弘和刘母商议好,他们明日不随使君离开,要等将庄扬送去锦官城,他们再离开。
庄秉离开时,将庄扬托付他,就是没有庄秉的托付,刘弘也不会就这么离开庄扬。
取出怀中的竹简,刘弘在月光下读阅,许多字他都不认识,以后会看懂的。用手摩挲字迹,一字字无不代表庄扬的关切。
第二日,使君前来,刘弘亲自接待,告知梁虞五日后,在锦官城城西庄宅相候。梁虞直觉,这位大司马流落民间的公子,似乎不怎么乐意被寻找到,也是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