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扬知道他只能收下,刘弘不容易他拒绝。况且刘弘的担虑,不无道理,日后兵乱,这笔钱也可以用来保护家人。
将金饼送上,刘弘紧紧拥抱庄扬,迷恋不舍。庄扬推开刘弘,心虽不愿,也只得催促:“阿弘,你该走了。”
刘弘在庄扬唇边印下一个吻,转身离开。他推开房门,步入院中,走得毅然。
车夫只在馆舍外做短暂等候,而后便就载上刘弘离开。
在离别前夜,他们无法一夜相伴,刘弘又岂会不渴望庄扬,但他必须克制自己,不能有一点差池,好让庄扬明日安然离去。
第59章 一江之隔(卷二完)
清早, 刘弘带庄扬去刘母居所辞别, 正好刘父在。
庄扬第一次见到这位枭雄,魁梧美须, 威严而英武, 他和刘弘仪貌神似, 看着他,仿佛看到的是三十多岁以后的刘弘。
庄扬恭敬行礼, 刘父示座, 悠然说:“我常听阿言提起你,以为是位而立年男子, 不想如此年轻, 着实令人惊讶。”
刘母形容的庄扬, 照顾着一家老小,收租罗乡,不时帮助对岸贫困的母子,这样一个人, 今日看来也不过十八九岁。
刘母笑说:“二郎今年才十九吧。”
庄扬回:“是。”
“我听阿弘说你是子慕先生门生, 何不也留在汉国任职?”
刘父的仪容不怒而威, 他双目注视庄扬,让庄扬想到雕隼的眼睛,犀利且敏锐。
“先尊早逝,有老母幼弟要看顾,不能为明公效力。”
庄扬也不过是这一套说辞,他觉得骗不过汉王那敏锐的眼睛。
果然, 刘豫说:“二郎即不肯为官,我不为难你。”又将目光看向刘弘,叮嘱:“恩人远来,好生招待。”
刘弘应声:“是。”
刘父日理万机,想来昨夜在刘母这边宿下,清早他才在刘母居所。和庄扬打个照面,便就离去。
待刘父离开,庄扬才跟刘母说他今日是来辞行。刘母相当惊诧,毕竟庄扬抵达汉国不过三日,怎么如此匆忙要走。刘母连忙让侍女去取缎锦珠玉要馈赠庄扬,她命令侍女时,还不忘瞪了刘弘一眼。
“夫人,公子已赠金予我,万万不可再受此厚礼。”
庄扬急忙拒绝,这趟汉国之行,不慎竟成了前来运载金帛之旅。
“他那边能有多少东西,我还不清楚。当年若无二郎搭救阿弘,为阿弘请医,我们母子只怕活不到今日,享受这荣华富贵。”
刘母固执要送,说着还用手巾揩起泪水。当年的日子确实苦,每每想起,都止不住辛酸。
这实在让人无法再坚持不收,庄扬只得默然。
离开刘母居所,刘弘在前,庄扬在后,庄扬的马车上多了两匹缎锦,一箱珠玉。
庄扬觉得若是就此回去,只怕半道要被人劫杀,丢尸入江,尸沉喂鱼。
最终,庄扬也只收了刘弘四块金饼,至于刘母这些馈赠,则托刘弘留下,过些时日,再还给刘母。
庄扬在午时出行,一同来送行的有周景、霍与期,刘弘。
江水在阳光下泛着金波,庄扬登船,对岸上众人行礼相别,他的目光落在刘弘身上,刘弘也正在看他,四目相视,刘弘的目光温情而深挚,庄扬心中生出几分苍凉。刘弘已经是一身戎装,背负弓箭、佩戴刀剑。送行庄扬后,刘弘将跟随刘父领兵前往陇西,与军师汇合。
庄扬回到平静的生活里,和家人相伴,继续过他清闲的生活,而刘弘将奔赴战场,于弓箭戈矛,血火交融中战斗,过着艰苦的军旅生活。
木船悠悠荡开,风起,岸边的芦苇沙沙作响。
岸边刘弘的身影渐渐小了,模糊了。庄扬突然觉得,他有许多话未和阿弘说,这三日的相伴竟是如此仓促。一时竟让他,十分怅然、沮丧。
这一路归程,和庄扬同行的是一位蜀锦商人,唤穆征,他做汉国王公贵族们的生意,门路广,随从多,往返汉蜀两地,从不怕打劫。
穆征受刘弘所托,顺道护送庄扬回去锦官城。
逐渐,江畔为水域遮挡,庄扬再见不到岸边送行之人。
汉与蜀的交界,在此地,不过是一条江之隔,却像似隔开了两世。
数日后,庄扬返回锦官城,马车刚抵达家门,最先冲出的是蛋饼,蛋饼飞扑向庄扬,兴高采烈地用舌头舔庄扬手,拼命摇尾巴。而后是小步奔跑的侄子,他在门槛上摔了一跤,被庄平抱起,庄平鼓励他要勇敢,不可以哭。庄平之后是庄兰,嫂子林嫱和庄母。
夜晚,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庄扬谈这一路在汉国的见闻,家人十分欢喜,为刘弘母子,也为子慕先生。
庄扬将两块金饼给庄秉,告知他是刘弘的馈赠。
“兄长,将它换钱,以它做子钱,贷予商贾。”
虽然庄扬从未经商,但是他对如何挣取财物了解不少,何况庄父当年也是一位子钱家。子钱家放款借予他人,并收取利息。
庄扬自己则留下剩余的两块金饼,用它们应付日后可能到来的困难日子。
庄扬返回锦官城,刘弘前往陇西,半途,见到遭遇过寇兵洗劫的村落,横尸遍野,屋舍焚毁。
刘弘下马,见死者已死,死相凄惨,生者面有菜色,半死不活。刘弘命令部下询问生者,是何人犯下的暴行。
不久,士兵过来禀报:“大帅,昨夜,刘冒军一支三十余人队伍经过此地,烧杀掠夺。”
当年信朝强盛时,曾将降服的胡兵安置于此,后来天下大乱,此地最先失去管制,而后三方势力在此盘踞,相互杀戮多年,百姓饱受荼毒。
“刘冒军皆为骑兵,而且装备精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