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闻深该死。
他不敢吓着她,只垂了眼,长长的眼睫无声掩住眼底的暗流涌动,手指在她手臂内侧神经质似的一下又一下地来回滑动,指尖微微颤,她身体也在细细发颤,不知道是痒的还是别的。
符我栀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劲,握住他泛冷的手指,温声说:“你别生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疼了,倒是你这样摸,我痒得不行。”
他已压下眼中的戾气,掀眸,不言。
符我栀向来胡闹惯了,极少有这么温和柔顺的模样:“不要不说话啦,生闷气对身体不好。其实原本这些伤疤都可以消除的,只是我不想消除,因为可以留着当作证据。正好罗伊给我的那份资料详细记载了手术位置,这些伤疤都能对得上,只要去做个鉴定,聂闻深保证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他仍旧不言不语。
符我栀犹豫了一下,手指紧了紧,开玩笑似的口吻:“……还是说,你真的嫌弃我了?”
他还是不说话,她绞尽脑汁思索该如何哄他,心里很奇怪,明明自己才是受害人,为何他这副模样倒搞得他才像那个受害人?
“哎——”
她被腾空抱起,压着声音惊呼,双臂揽住他颈项,裸/露的纤细手臂肌肤毫无防备地贴上他后颈的温热。
有些陌生。
她怔了怔。
“怎么会嫌弃?喜欢都来不及。”他低头去吻她,“不过我是第一次,你等会儿会不会嫌弃我?”
符我栀蒙了半晌才听明白他什么意思,吓得花容失色,手忙脚乱去推他:“等等,等等等等,虽然我不反对那种事,但是现在不行!”
他停住脚。
符我栀脸蛋涨成鲜艳的红色,抱着他脖子,讷讷:“我亲戚来了……”
“……”
想起来了。
她例假确实是这段日子。
他一向游刃有余,孤身一人深入地下赌场时也没有怕过,那时他只是会想,若是他真的出不来了,不知道赵尔风会不会真的听他的话阻挠符我栀以后谈男朋友。
可想着想着便想开了,若是他真的不在了,以符我栀的性子,若是当真欢喜一个人,便是千万人阻挠又如何?
她的哭笑嗔痴都会留给别的男人,会向那人撒娇,也会向那人耍小聪明,会牵着那人的手一同走过公园的长长湖畔,直到白头。
不可以,他嫉妒,嫉妒得恨不得从地狱爬上来。
这样想着,他愈发不甘心去死,后来也是凭此而勉强撑了下来。
然而这会儿,他却像个突然忘了回家路的小孩,看着她,脸上露出些许茫然。
符我栀戳了下他的脸,趴在他肩窝里笑。
这一夜注定又是个平和的夜晚。
……
回国那天斯顿来送的机,他问符我栀真的不打算留在英国读研?
符我栀说她再考虑考虑,毕竟她哥哥和男朋友都在国内。
而且,如果陆翡知道自家的宝贝学生被斯顿撬墙角了,肯定要手撕斯顿。
他们分别买了好几天的机票,不同的班次,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或许聂闻深还有眼线在英国,他们必须小心些。
好在聂闻深美哉搞什么幺蛾子,符我栀和危玩安安稳稳站到自家祖国的土地上,空气清新,充满了熟悉的中国人的味道。
接机的只有冯叔一人,聂西旬和吕如临正在工作,最近忙,腾不出空。
晚饭是在吕如临家解决的,符我栀过去时,吕如临一脸见鬼的表情,除此之外,还掺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符我栀假装不知道他们俩的事,一顿饭吃得开心且满足,吕如临见她没反应,慢慢放松下来。
饭后,符我栀揉着肚皮靠着危玩赖在吕如临家的沙发上,随口问聂西旬:“哥,你卖了房子,你现在有地方住了,我晚上该住哪儿?”
聂西旬抖着报纸,头也没抬:“问你旁边那人。”
符我栀张牙舞爪扒掉他的报纸:“哥,你说这话合适吗?我还没结婚,就住男人家里?”
这句话特有内涵,正在敲电脑的吕如临吓得手一抖,一堆代码白写了,欲哭无泪。
聂西旬抬着眼皮,扫了眼毫无所知的吕如临,稍稍向符我栀那边偏了偏身子,压低声音:“回老房,冯姨已经收拾干净了。”
符我栀捂胸口,娇气地说:“妹妹一个人住老房子,晚上会害怕怕的。”
聂西旬:“……”
危玩:“噗。”
扭开头,用报纸挡住脸,继续笑。
聂西旬面无表情:“说吧,你想要什么好处。”
“还我一百六十万。”符我栀立刻回答,显然早有准备,“不给我就告诉吕如临你不仅没破产没负债,而且你有房子却故意不去住。”
当初聂西旬为了坑她和危玩,一人骗了八十万,虽然后来他把钱全给了斯顿,但是符我栀仍旧心疼那一百六十万。
尤其她知道聂西旬是个一毛不拔的抠门精,这么些年来,她想从他手里拿钱没有一次不是用尽了借口和脑细胞。
这一次她说什么也要把便宜从聂西旬身上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