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他很是底气不足,毕竟,女儿到现在好似完全没遇到需要他出手解决的问题,她自己就能把一切做得很好。
颜书语听了却很高兴,她最喜欢别人的对她的心意了,“谢谢父亲,有问题我一定会找父亲帮忙的!”
女儿说得掷地有声,颜三老爷一颗慈父心再次被安慰到,笑得牙不见眼,让旁边的老仆人神情唏嘘的翻了个白眼。
他这个老爷,在女儿面前是越来越傻越来越蠢了,这以后可要怎么办哟。
原本前阵子还因为离开家乡有些精神不振的老仆人,一想及自家老爷可能坎坷的未来,身上立马多了几分力气,决定再多撑几年,看好他这个从小就有几分蠢笨的老爷,以免他被人坑了去。
和父亲谈妥了一切,颜书语带着一番好心情回了闺房,虽说她和裴郁宁之间纠葛复杂,但对裴大这些老熟人们,她向来是当做自己人看的,能忍到如今才给他们想法子赚钱已经是再三忍耐的缘故,不然早在他们风尘仆仆到了庆州时她就出手了。
这些跟着裴郁宁的亲随和家将,原本应该跟着他去西北挣军功,现在却来了她这里,尤其是裴大,那是裴郁宁从小到大最信任不过的亲随,他把他送来这里,那就是为了护她的命,这情她得领,同样也得为他们谋一条出路,这样裴五才能早日娶上他心心念念的小童姑娘。
想起裴五那张被裴大他们揍得鼻青脸肿的脸,颜书语安然一笑,故人们还是故人们,这感觉是真好。
就是大家回了从前,恰好是最难的那段日子。
不过,她既然站在这里,被他们用心护着,这段艰难的日子还是早些过去得好,既然有能力,那就让大家过得更好吧。
她对自己人,一向最大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争议颇多,而且写得也腻了,就开新卷吧
至于女儿的,写出来感觉肯定又是一大波争议,其实两个儿女和女主之间真的是太多因素了,我写不出来儿女太惨,因为颜书语这个人物出自我笔下,她是一个母亲,为了孩子付出一切爱着孩子的母亲,她那么期望他们能拥有自己曾经无论如何想要都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我没办法给出太惨的结局
但大家可以简单想一想,当你年纪越来越大,看多了世间黑暗和人情冷暖,你能忘记曾经纯粹热烈的爱着你为你付出一切的人吗,即便她已经逝去多年
所以,越是活下去,有些东西越是会清晰明白的被摆在面前,失去的错过的逝去的,只会越来越渴望惋惜痛苦
为了不那么痛苦,或许只能逼着自己忘记那些曾经的美好,这就是两个孩子未来的路
☆、3-2两厢尽心
西北, 峪州,南石府,徐安县。
作为西北防线中最偏远的一个小县城, 徐安县紧挨着边军守护的关隘,是西北边防重镇。
每逢西戎来犯, 迫于关隘前平坦地势,这都是敌军重兵集结之地,还好关隘另一侧是险峻奇峰崇山峻岭,镇守在此地的边军只需要防备一侧来犯敌军,这才在连年多次交锋中守住了门户, 没让西戎军突破防守挥军进犯大雍腹地。
裴郁宁第一次来这个西北防线上的军事重镇时,眼睛里看到的一切都让他无法不吃惊。
比起庆州的繁华,无论是峪州还是南石府抑或者徐安县在他眼里都太贫瘠了些。
庆州以繁荣商市为根基,经多年发展早已成为闻名南地与北地的一颗明珠,因此才得以以两府之地自立为州, 即便是不喜大商与商事的延昭帝,说起庆州也要松松眉心,为每年庆州缴纳的商税与上贡的贡品。
但峪州下辖之地比四个庆州有余,单南石府地方就同庆州不相上下,却入眼皆是灰败, 他相信这同西戎的常年骚扰来犯有关,但更多的,还是商事瘠薄,这一州一府一县之地才贫弱至此。
他回了望京之后, 来过西北两次,虽然每次均是行色匆匆,但自认为对边事还有些了解,没想到这次意外被分至徐安县,却见到了远远超出自己想象的贫瘠。
终年乏雨,黄沙漫漫,草原早已一片枯黄,放眼望去,临近西戎游牧之地早已少见绿色,即便如今时值盛夏,曾经充满了绿色与蓬勃生命力的草原还是恹恹不振。
西戎在草原上过不下去要南下,大雍的子民同样在边塞熬得辛苦,仅有的谋生家底就在眼前,即便少得可怜且不值钱,还是他们必须要用命去守护的东西。
“裴小旗,又去草原巡防?”守着关隘门户的边军见又是老熟人,笑着出声招呼了一句。
虽说这个裴小旗是最近才从其他地方调派过来的,人冷话又少,但是在差事上却从不懈怠,手底下跟来的几十个人同样听话不惹事,和这里的边军关系还不错。
就是不知道这是得罪了上面哪个上官,才被人扔到了这徐安县,这个地方,即便是西北边防重镇,但向来不得重视,立功难,立功之后想要不被人冒领功绩就更难,被扔到这里,可以说前程断了一半,除非上面有上官愿意伸手捞上一把,否则半辈子都可能撂在这里。
身材消瘦的老边军想着这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和出门的一队人马打过招呼,目送一队人骑马远去。
徐安县有一个其他地方没有的好处,就是关隘之前地势平坦,西戎一旦有动静,这边很快就能发现,所以草原巡防边塞这些差事大家历来不太重视,也就这个刚来没多久不清楚情况的裴小旗愿意这么费力了。
“这做事吧,是好,但做了等于没做,你说好是不好?”老边军碰碰旁边老友的胳膊,挤眉弄眼。
那老边军正懒洋洋的打盹儿,被人弄醒没好气的骂了两声,“人家吃饱了有劲儿愿意出去跑,你管他呢,有那功夫,你怎么不多想想粮饷的事儿,军粮快见底了,依我看熬不到秋天,到时候又要饿肚子。”说起这些糟心事,那老边军半睁开眼睛瞪了好友一眼,“天儿本来就热,还让我想起这些破事儿,晦气!”
说起粮饷这事儿,那老边军也瞬间失了调笑的乐趣,徐安县的粮饷历来都是最晚到也最少的,最麻烦的那一年,他们是饿着肚子打退了西戎,如果不是关隘有几分险要能借势,只怕早就让西戎挥军南下,占了他们大雍的地方。
西北就算贫瘠,但那也是大雍的地盘儿,和那些嗷嗷叫的畜生西戎人没什么关系,老边军撇撇嘴,不甘心的骂了两声,“那群龟孙子,迟早撑死他们!”
西北边军被人喝兵血这件事私底下人所众知,但却没人会闹出来,盖因喝兵血那帮人不仅卡着大家的脖子,软刀子炖肉磨人,掐死了粮饷,还因为前几年那场怀县舞弊案杀了太多有血气的人,在众人头顶都悬了一把利刃,不想死得憋屈身后一身污名,就只能忍。
西北边军颓了太久,已经不是从前能吓破西戎人胆子的强横边军了,老边军叹口气,看着远处随风卷起的尘沙,摇摇头,“再这么下去,我们就不成了。”
旁边好友撩了撩眼皮,轻嗤一声,“从裴老将军那时候开始,这西北军就不成了。”
老边军沉默,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败,心头更沉了些。
“少将军,图我已绘好。”将岩石上晾干的羊皮卷收好,个子魁梧声音清亮的年轻士兵跳下石头,跑到了裴郁宁面前,“虽然地形有所变化,但和家里的图纸相差不大,该补上的地方我都已经补齐,保证毫无缺漏之处。”
裴郁宁点点头,将马鞭扔给亲随,在附近仔细查探了一圈儿,看着石缝里颤颤巍巍的柔弱小草,他眼神幽黑,这里是他裴家和神威侯府荣光不再之地,是祖父和父亲埋骨之处,他想要重振门楣,就得从这里开始。
“少将军,这土里全是血腥味儿。”旁边神情懒散的随行军师一开口就是废话,“死了太多人,这血味儿都去不掉,东西也不好长出来。”
脾气耿直的裴三瞪了没话找话的军师一眼,看着地面的神情格外沉重。
“日后,这里的血腥味儿会更重。”裴郁宁看向跟随他来西北的亲随们,“西戎,只能止步于此。”
那一同出城的十几人这时候全都笑出声来,裴五不在,性子同样活泼的裴六肩负起了活跃气氛的重任,“少将军,我们在这里天天吃沙子,你把阿大他们放到主母身边享福,这是不是厚此薄彼啊?其实少将军当初要是把我留下,我也是愿意的啊。”
军师手里狗尾巴草扔到裴六脸上,笑得颇为和蔼可亲,“把你留下?那谁来给我打洗脚水?”
裴六最烦这个事儿多总是消遣他的军师,少将军都没他会使唤人,“您老的脚多尊贵啊,我伺候不起,您还是去找其他人吧。”
军师摇头,仍旧笑得温和,“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知恩,当初也不知道是谁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我们收留要跟着来西北杀西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