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花了大价钱修的园子,春日里景色甚美,确实很有一番赏玩价值。
宁安郡主身份高贵,即便是客,也做了主人家的主,有意无意间,她将所有人带去了设宴的百花亭,那里正是少年们的聚集之处,也是此次赏花宴的重头戏。
老太太广邀宾客,宾客们同样带了许多适龄的少男少女,所以这赏花宴,其实也是间接促成无数姻缘的重要场合,这也是为何颜家赏花宴备受欢迎的一大原因。
远远的,百花亭里,十几位少年身姿影影绰绰,除了颜书语,所有少女们都将全部心神投了过去。
今天来赏花宴,少女们明白她们此行的目的,虽说家里人叮嘱过颜家看好的人选不能动,但若真意外遇上眼缘相合的人,也能试着努力一把,毕竟,少男少女们的情思,实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人来了。”陈昑手持折扇,敲了敲身边人肩膀,“我那位宁表妹看你的眼神还真是热情。”
裴郁宁皱了皱眉,对那个“宁表妹”敬谢不敏,若非他名字中有一个宁字,怕是陈昑还想不起用那个表妹的称呼来揶揄他,每次这位七皇子当着他的面叫什么宁表妹时,他就觉得刺耳得很。
不远处,少女们一行十几人缓缓前来,明媚春光中,裴郁宁第一眼看到了她。
其实她并不突出,毕竟走得那么靠后,有意无意间借着其他人的动作与背影遮掩住自己,但不知为何,那么多女孩子里,他一眼就抓到了她。
和她不过见了几面,也从无交集,但他对她就是有种莫名的关注与在意,即便她似乎很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她脸上带着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文静娴雅,虽然他本就没见过她几次,看过她的笑容也少之又少。
陈昑暗含深意的眼神中,裴郁宁压下心中不好预感,他虽然是七皇子承认的朋友,但也管不住他的任性,毕竟,皇家子,天生与人不同,只希望陈昑的任性把握好分寸,别将不相干的人扯进来,给他添上一堆没必要的麻烦。
正值花期的少男少女们,互相矜持的见过礼之后,就各自寻了位置坐下,男女各占一方,恰好将对面人看进眼中。
颜书语推辞了小姑娘们的热情邀请,坐在了末尾偏后的位置,她既不想掺和这些小孩子们的情缘,就尽量离得远一些好了。
百花亭中,以陈昑和宁安郡主为首,气氛已经热络起来,话题从颜家花园的美丽景色到乌安县美景再到书院趣事,人人都能恰逢其会的插上那么一两句话,大家互相之间观感极为不错。
颜书语低头看着手中色泽温润的青白瓷,眼神含笑,她最是喜欢这种清素淡雅纯净细腻的瓷器,不过颜家所用的这些只是下等品,真正好的全都送进了宫,永德帝赏赐下来的那些东西里,这些最合她心意。
现在,那位过去曾经给了无数赏赐的帝王,正言笑晏晏的同在座的少男少女们谈天说地,笑容亲切温和,姿态潇洒俊逸,颜书语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不得不说,这个模样的永德帝,同多年后的他,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那时候能坐在他面前的,都是重臣勋贵。
他们这些人今天其实也是沾了未来神威侯的光,不然,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得见天颜。
颜书语没发现,自从解除同父亲之间的心结之后,她无论是心态还是情绪都好了许多,虽然这种变化并不太显著,但已然是好的兆头。
只能说,在她心里,每一位至亲之人都至关重要,重要到他们轻易就能左右她的感情与心绪。
或许曾经的她被辜负,但现在的她,无疑体.味到了那些原本就存在却迟来的亲人之爱。
她最渴望的这些东西,终于一点点被加诸到她身上。
☆、第20章 1-20无心无意
“颜姑娘,听说你琴弹得很好?”热络气氛中,宁安郡主看向颜书语所在的方向,突然发问,这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朝末尾那里的位置看了过去。
颜书语放下手中的青白瓷茶杯,抬眼看向上座的那个小姑娘,唇角带笑,“郡主过奖了,不过是从前学了许久,如今堪堪可入耳而已。”
看着那女孩子坦然神情,宁安郡主右手食指不受控制的跳了下,每次她心里有气想折腾人的时候就会这样。
一个商户女,在她面前摆架子,实在是没眼色,若是在王府里,她定是要让这等不识趣的人生不如死的。
敢在裴郁宁面前夺她的光彩,生不如死都是轻了。
“颜姑娘,过度谦虚可不那么让人喜欢,”宁安郡主笑道,一双眼睛冷得吓人,“我听说前几日.你在书院的音律试里一曲《清平调》可是惊艳众人。”
颜书语微微一笑,平和安然,“那是书院里诸位夫子与同学抬爱。”和一个喜欢裴郁宁的小姑娘为了他争风吃醋这种事,她实在是做不来,只要那位郡主别咄咄逼人,她就不动。
“颜姑娘若是赏脸的话,今日不妨再奏一曲?”宁安郡主即便心中不爽快,想找人麻烦,也不会在裴郁宁面前动手,至于这里是颜家的地方,她要动的是颜家的人,这点事她还不放在心上。
不,她并不想赏脸,颜书语现在没身份没背景,不好和个背景深厚的小姑娘硬扛,但也不会让她如愿。
“我恐怕要让郡主失望了,”颜书语笑道,似有歉意,“昨日在家中不小心伤到了手,今日无法抚琴,若是郡主想听琴曲的话,不妨听听陈公子的《春日吟》。我自觉陈公子技艺远胜于我,甘拜下风。”
宁安郡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个所谓的陈公子是她七表兄,看着手摇折扇言笑晏晏的七皇子,她默然一瞬,放弃了那个念头。
她这个七表兄就是只笑面虎,惹不起的。
陈昑见**水东引,摇头失笑,眼神无奈,一副温柔贵公子做派,“颜姑娘的夸奖实在愧受。”
他给她招来一个大.麻烦,她就能将人重新推回给他,难道她发现了他和宁安之间的关系?陈昑低头饮了一口茶,若有所思,刚才开口称赞他的少女神情太过诚挚坦然,很难让人怀疑她是有意祸水东引。
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对劲,眼睛看到的像是真实,但心里却并不太相信。
宁安郡主的冷眼中,原本气氛还算热烈的赏花宴突然冷寂下来,即便陈昑脸上依旧带笑,低声和身边才认识不久的同窗小声交谈,也无法打破这突然凝滞起来的气氛。
诡谲氛围中,颜书语刚饮了一口热茶,就有脚步匆匆而来的小丫头跑到了她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话。
她点头应下,和人交谈几句之后,就在众人视线中起身道歉,“抱歉,家父临时有事寻我,在座诸位,请恕我不能奉陪了。”
“二姐姐,还请你做主代为照顾好诸位宾客,我去同父亲见面。”颜书语说走就走,但走之前还是提醒了二姑娘一句。
这里是颜家,再怎么样都没有让一个外来的宁安郡主毁了颜家赏花宴的道理,宁安郡主虽说是郡主,但她父亲南安王除了一个宗室身份,其余也没什么,延昭帝不喜他的诸位兄弟,在望京内可是出了名的,也就裴老夫人觉得裴郁宁娶了宁安郡主能在承爵上得了助力。
若非南安王府过得连世家勋贵都不如,她一个郡主何苦死死巴着神威侯府不放,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千里迢迢跑来庆州,就为了裴老夫人能在婚事上松手两分。
更何况,若她没看错的话,那位郡主身上的宫装虽然精致,首饰也华贵,但其实根本不值多少,说是样子货也不为过了。
就这样一个手头拮据不受皇室宠爱的郡主,也就只能在乌安县这种偏远地方耍耍威风了。
颜书语有时候也是不明白,这裴老夫人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做出来的事情件件蠢得出奇,不然也不会辛辛苦苦折腾裴郁宁那么多次,却次次无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