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狂简直要被罪恶感席卷了,他现在越发体会了左颜当初要弄岳飞的感受,简直堪称精神拷问,他整个人蔫了吧唧的缩在后面,只想把所有问题交给鹤唳。
“这儿能说话吗?”鹤唳问。
惊蛰点了点头,随即一想,还是有些无奈:“先跟我回去。”
便是不方便了。
三人当即跟着惊蛰往外走,这次惊蛰没骑马,四人一起步行在大街上。这大概是少数研究员毫不留恋的离开一个朝代著名地标的情况,李狂自己心里一点惋惜都没有,他看着惊蛰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忧伤和愧疚。
他有家有妻说不定有子,还那么仗义要罩我们,结果我们居然是来杀他的!啊!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残忍的事情!
而人群中,惊蛰和鹤唳的闲聊却完全不是那么个表象。
惊蛰上了街后便目不斜视,没什么表情的往前走,鹤唳左右看看,发现并没什么值得新鲜的,便笑他:“你干嘛呀,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么快就看腻这个时代了?”
“这有什么看不看腻的,想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惊蛰笑了笑,头微转往路边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行人纷纷走避,都一副怕被他用眼神杀死的样子。
“看吧。”惊蛰继续目不斜视,“穿着这么个皮子还想和百姓打成一片,当自己包青天呢?”
“……噗!好好的刺客不干,来这当城管?你够闲的哈哈哈哈哈!”鹤唳爆笑。
“好像是有点。”惊蛰有些无奈,“倒是你,你过得比我想象中好……雁鸣也被你弄下去了?现在你干的是她的活儿吧,那小子一看就是体制里的。”
“得吃饭啊,”鹤唳很愁苦的叹气,“还有什么能比国家有钱呢?”
“来做什么?”惊蛰问,“跟我有关系也可以,不外乎杀和抓,直接说。”
鹤唳嘿嘿一笑:“杀。”
“哦。”惊蛰看了一眼李狂,李狂正在后面垂头丧气的,没看到鹤唳已经一个字概括他们的动机,他很淡定,“因为什么?我都到这了,碍着谁了?”
“业余了吧,怎么能问为什么呢?”
“业余了吧,现在我是受害者,我不问谁问。”
“哦,对哦。”鹤唳一脸懵逼。
“那么,你现在告诉我,是什么打算?”惊蛰状似无意的瞥了眼青山,“虽然你这位帮手看不出深浅,但如果两个一起上,我就算打不过,要跑还是很容易的……到时候,你们就要做好与这个朝代的暴力执法机关对抗的准备了。”
“没什么打算啊,我既然跟你讲了,就不打算动手。”鹤唳笑眯眯的,“诶,大师兄,带我们逛逛明朝吧,算是补偿那小子的,他打死都想不到我会玩忽职守呢。”
“玩忽职守?这可不像你。”惊蛰笑了一声,“就算不要脸,你也会把你觉得该做的事做掉,背叛风声是一个,杀小雨,也是一个。”
“要不是你放水让小雨过去,我也不会挑她啊。”鹤唳一脸无辜,“我凭真本事打赢假本事,为什么有真本事的人反而看不起我,所以其实他们都喜欢有假本事的人吗?”
“能让我放水,本身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确实比小雨强,但为什么没人愿意给你放水?”
“因为他们都认为我有风声罩着,而小雨没有,所以小雨更值得可怜。”
“结果你自己把风声得罪死了,怪谁?”
“这是人性的死结,谁也不能怪。”鹤唳笑嘻嘻的,“要是因为自己苦难就怪别人,而自己幸福就觉得自己该被嫉恨,那人就没法做啦。”
“也只有聊天的时候,才会觉得你正常到可以做朋友了。”惊蛰背着手继续往前,“不管怎么样,不动手的时候,我还是尽尽地主之谊吧。”
“不杀就不杀,说到做到的。”鹤唳搓着手跟在后面,“对了,你怎么想到到明朝来的呀?现代不好吗?”
“说不上,到哪不是混,这种一辈子大概只有一次的机会,总是还想试试的。”
“我是说为什么明朝……”
“有差别吗?”惊蛰反问,“对我这种历史忙,唐宋元明清好像没什么差别……如果非得说为什么是明朝,大概我觉得离得越近的朝代越容易适应吧。”
“那你干嘛不去清?”
“……剪那个头啊?”
“哦哦哦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惊蛰大概顺势想象了一下自己剃半月头的样子,和鹤唳一起笑了起来。
于是后面的李狂更加痛苦了,他痛苦到都没心情看两遍的大明风情,只一心理着一团乱麻,那揪成一团的样子,仿佛已经无法承受生命之中,一旁青山看着好笑,拍了拍他。
李狂回以一个苦笑,他心里青山是鹤唳的绝对战友,绝对没什么可商量的价值。谁知青山却略微走近了一点,轻声道:“你放心。”
“啊?”
李狂渴望的看向他,指望多吃一颗定心丸,青山却连眼神都不给他,自顾自往前走去了。
“哎……”你还不如啥都别说!李狂心更乱了,只能埋头跟上。
走了许久,一直到另一个人烟僻静的巷子里,惊蛰终于说了句:“到了。”
李狂抬头,目瞪口呆。
只见惊蛰所站之处,竟然是个挺恢弘的大宅,朱红大门,门前石狮威武,两边连着三四米高的白墙,绵延到巷子两头,墙头枝丫丛生,显得相当繁茂。
这分明是个有身份的地方!没两三代经营轻易搏不到这般家业!除非他是个已经很有权势的官场暴发户!
他真的融入这个朝代了!妈妈!这个任务目标似乎很牛逼了!
如果他只是来送个快递就好了!
“送快递送快递送快递送快递……”李狂自我催眠着。
可待侧门大开,门房迎出来恭敬的叫了惊蛰一声老爷时,他终于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