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鸯被抓了?”陈止不理会那世家众满脸的惊愕、惊恐、惊骇,兀自点头道:“那这段文鸯的命还是挺大的,能被抓,说明还活着,那么近的距离被火毬击中,这就是命大,通报下去,冉瞻来了,先找大夫给段文鸯稳定一下伤势,然后再带过来。”
这番话说出来,那通信兵便就离去,却让满屋子的世家之人惊疑不定起来。
故作姿态?装腔作势?无中生有?
一个个猜测,在他们的心底浮现出来,他们试图用这些话来说服自己,但事实已经让他们都明白过来了。
“一定是假的,故意演戏给我们看的!”
带着这样的念头,刘框的手脚哆嗦起来,却反复的、轻声的对自己说着,试图用这种办法来镇定下来,可心底的恐惧和惊慌却是怎么都按耐不住了。
毕竟连那拓跋部的祖孙三人都能看出来,用这么大的阵势,又是太守亲自上阵,又是在公堂上来这么一出,还有通报的兵卒过来,一五一十的汇报,只是用来蒙骗众人,完全没这个必要!
“但是怎么可能呢?这才多长时间?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啊,几万人的兵马就能被击溃?领军冲杀多次的大将,就被生擒活捉?听陈止的意思,能捉着活着的段文鸯,他还有些意外?”
吴阶的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过去王浚对段文鸯的评价、以及其人的战绩,在心头不住的闪过,让他越发难以明白了。
尤其是陈止刚才的那一番话,配合着段文鸯被活捉的这件事,更让吴阶感到难言的恐惧,整个人手脚冰凉,冷汗不住的往下流淌。
就在他心中一片混乱的时候,陈止却忽然开口道:“诸君,你们肯定有许多不解和担忧,没有关系,这事等会,段文鸯被带上来之后,相信就能让你们安心了,当然,诸位也不用担心我随便找个人假冒,毕竟有郑如在这里,有他指认,是怎么都不会有错的,诸位可以不信我,总不至于不信他吧。”
这句话语中,潜藏着的一丝寒意,让众人不寒而栗,纷纷出言,表达对陈止的信心。
“先不要忙着这么说,”陈止却摆摆手,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们根本不信,一场恶战这时就能平息,换成是我,也不会相信,所以还是让事实来阐述吧,诸位这半天担惊受怕,也疲惫了,来人,给诸君拿来坐席,让他们休息一下,等待贼人!”
“诺!”
这边有人领命过去传讯,另一边城门处,冉瞻却已经带着小部分人马回来了。
说是小部人马,人数依旧不少,再加上那些推着车行砲的人,少说也已有三四百人。
在这些人之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其中一辆平板车,被不少人拉扯着,上面躺着一人,身上的衣衫沾满了鲜血,连脸都被披风和布帛包裹了起来,让人看不清面目。
当如此一行人从城门外走进来,缓缓前行的时候,沿途因为畏惧胡人兵马,而躲藏在屋舍中的众人,便就纷纷探出头去观看起来,并且试图询问,要搞清楚情况。
这些探寻的人中,就包括了张景生他们。
这几位过来求文章的世家子弟,早就发现自己似乎是走进了一个坑里面,自从来到了这代郡之后,目的没有达成,反而有种朝不保夕的感觉,似乎这里就没有片刻安宁之时。
不过,得益于此,他们在家族中的话语权反而有所提升,被上面的人更加重视了,只是当下来看,这种提升却是拿命换来的。
当段文鸯带兵突袭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张景生、陆建他们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就都聚集到了驿馆里面,此处有重兵把守,在建设上也颇为坚固,比不上一般客栈舒适,却易守难攻,加上他们带来的家丁,也算是守备严密。
不过,这几位世家子弟却也清楚,在几万大军面前,自己的这点人手,根本就连塞牙缝都不够。
“窗外是冉瞻在带人游街,什么情况?”探头出了窗外,等再次收回来的时候,罗央一脸疑惑,“而且他是直接开了城门出去的,这城外的攻城声也近乎消散,到底此战结果如何?”
“该……该不会已经胜了吧?”王快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怎么可能?”罗央第一个反对,“哪里有这么快的事?当年祖上追随宣武帝,几次攻城、守城,都是连绵几日!”他乃是将门出身,这话一说,旁人自然无从反驳。
实际上,就在之前,他们几个人还在商讨应对之策。
因为就连他们背后的家族,都没有料到会突然冒出段部鲜卑这么一支兵马来攻城,而且明显秉承着王浚的意志。
问题是张景生他们背后的家族,还都送了家丁过来,陆续有人抵达,按着说好的内容,都会和陈止同盟合作,但如此一来,就让这些世家子弟的立场处在了一个尴尬的地方。
若是合作的深了,他们无疑会被段部敌视,哪怕再怎么推崇陈止,这种事关身家性命的问题,更关系家族利益,都要郑重对待。
因而之前讨论的问题,主要就是战后如何应对,若陈止胜,自然一切好说,可他们同样不怎么看好陈止的局势,那么就要考虑到,陈止败亡,段部入城了,要用什么面貌迎接,但几人背后毕竟有着家族,倒也不是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