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东西,大头主动帮忙拎着。
经过香粉店,陆时秋想了想,进去买了些面脂。
大头听到一盒面脂就要一两银子,这么小小一盒,还没他手大呢。居然跟一石粮食一样价。他不由吸了一口冷气,呆愣好半晌。
陆时秋经常给木氏买这东西。
要不然木氏也不会好几年,还很年轻了。
他爽快付完钱,自己拿着面脂,大步出了香粉店、
大头紧随其后,小声道,“三叔,这东西怎么这么贵?”
陆时秋笑了笑,“这可是专门进贡给皇宫的香粉店。一两银子已经很便宜了。还有更贵的呢。”
大头暗暗咂舌,一两银子还便宜?
他怎么感觉自打他进了城,钱就不当钱用了呢?
晚上,陆时秋跟木氏说起一件事,“咱家三丫已经九岁了。她是姑娘家,天天往小石头家跑是不是不合规矩呀?”
木氏正在细细涂抹面脂,冬天风大,吹了好几个时辰,她的皮肤干燥得不像话。
听到这话,她转过头来,“你的意思是?”
陆时秋叹了口气,“难道你想让三丫嫁给一个匠人吗?”
匠人的身份是非常低的,属于下九流。
陆时秋是个秀才,三丫将来也能有二百两嫁妆。三丫完全可以择一门好亲,而不是嫁给一个只能解决温饱的匠人。
木氏受过没钱的苦。她从来没有告诉孩子们。
当她选择改嫁给陆时秋,其实是抱着多么大的勇气。
她没有信心能改变他,她担心女儿们跟着她吃不饱饭。她甚至担心他会把自己的女儿带坏。
种种担忧困扰着她,但好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那种穷困潦倒的日子,她真的不想女儿再经历。她唯一担心的是三丫会抵触,“她跟小石头一起长大,两人非常要好,我担心……”
陆时秋合上手里的书,在书面上抚了抚,“你若真的为她好,就早点把两人关系给断了。”
三丫才九岁,对男女之情根本就不懂。
现在不把两人关系掐了,更待何时。
木氏也懂这个道理,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头。
过了几天,在小石头的帮助下,三丫终于把书桌和椅子做好了。
木氏单独找三丫谈话,“三丫,男女七岁不同席。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你也不能再往小石头家跑了。”
三丫不明白母亲怎么突然不让自己跟小石头玩了,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可是我们是一块长大的。有什么关系?”
木氏轻轻叹了口气,“三丫,这就是现实。他要做木工养活自己,你也要开始学做针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不能任性知道吗?”
三丫动了动嘴皮,眼泪已经受不住,落了下来,“可我很喜欢做木匠。”
木氏格外宽容,轻抚她的头发,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没关系。你喜欢木匠可以在家做。甚至你可以花钱买下小石头的木工回来琢磨。”
“可是小石头是我的朋友。”
“如果他是个姑娘,娘不阻止你。可他是个男孩子,世道就是如此。”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朗朗读书声。
三丫推开木氏,“囡囡将来是不是也不能到隔壁读书了?”
木氏想了想摇头,“她不用。她要参加科举。将来她要像个男孩子去当官。她必须提前习惯外头的流言蜚语。这是她选择的路。”
三丫头一次认识到,将来自己选择走什么样路就得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小妹绞尽脑汁背书的时候,她有些不理解小妹为何要如此辛苦。
现在她才认识到,小妹选的这条路,意味着小妹将来能像个男人一样自由行走在外面。
而她呢?
是像大姐一样,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嫁了,从此把自己关在后院。
还是像小妹一样,废寝忘食念书就为了将来当官,从此要承受别人的流言蜚语,只为那一丁点自由。
她迷茫了,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自己的前路在何方,更不知道到底哪条路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木氏也不逼她,成长第一课:大概就是不能随心所欲。
她的低沉很快被大丫和囡囡注意到。
三丫从来都是叽叽喳喳,每天晚上总是吵得人脑壳疼。总要囡囡提醒无数次,她才会闭嘴。
这天晚上,她却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要不是睁着那双大眼睛,她们都要以为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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