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若不容分说的回头对着杜离秋说道：“你先去外面逛一圈吧。”

“哦。”杜离秋迷糊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毫无异议的点头往外走。

杜夫人诧异了，她家小秋很少听话，除了她，根本就没人能命令得了他，更别提让他干嘛就干嘛了，没想到他才刚刚上高中，居然就跟同桌同学这么熟稔了。

子若将她的薄被往上拉了拉，微微低垂着脑袋坐在床沿。

“那个……谢谢你。”杜夫人毕竟跟她不是很熟，虽然觉得这个女生看起来粉纷嫩嫩的很可爱，不过总觉得气氛还是有些僵硬的样子，她讪讪的笑了笑，“我治疗的费用都是你先垫着的吧，回头我会让小秋还给你的，不过可能要些时候，我……”

“这个事情就先不谈吧，你住院我也没花钱。”子若脸色很凝重，看了杜夫人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杜夫人，你身上的伤，我都知道了。”

杜夫人一愣，猛然抬头，随即眼神开始游移了起来，默默低头盯着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

“我能知道实情吗？”子若知道，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突兀，可是刘叔说的对，再这样下去，谁都救不了她，她还年轻，还有一个需要她照顾的儿子，可是她的身子却已经临近风烛残年，这样下去受苦的还是杜离秋。

果然，杜夫人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低低的说道：“我抱歉，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我会……”

“我不需要你还给我，你的身体也许你比我还清楚，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你知道吗？你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考虑，难道你也不为杜离秋考虑吗？还是说，这是你心甘情愿的？”

“当然不是。”杜夫人豁然抬头，随即有些难堪的看向远方，“你别问了，我不想说。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体状况，那你也该知道……有些事情难以启齿的。”

子若愤恨的瞪着她，身侧的拳头捏的紧紧的，顿了半晌猛然站了起来，“对，有些东西是很难说出口，可是总有些人或者事情比你口中难以启齿的东西要重要的对吧。杜离秋是你儿子，如果你死了，你让他怎么办？他才十六岁，他懵懵懂懂的许多人情世故都不知道，你要是不管他，那一辈子都毁了。”

杜夫人身子一僵，随即微微的颤抖了起来，眼泪也跟着扑落落的掉下来，落在洁白的被单上，异常显眼。这孩子年纪小，却每一字每一句都戳中她的痛处。她说的没错，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也不想死，可是……

“就算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你帮不了我的。”她的声音都带着哽咽，那默默的微微驮着的背部，看起来那样凄楚那样的无可奈何。

子若见她松口，缓缓的呼出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我能帮你的，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能帮你呢？杜阿姨，你信我一次，恩？”

杜夫人愣愣的看着她，她的表情很真挚很慎重，那低沉的语气让她有种错觉，好像是在跟成年人一样的对话，好像，她是可以信任的……

“我……”

见她还在犹豫，子若又加了一把火，“杜离秋是我的同学，他帮过我，我不会害他。更何况，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了，你就赌一把，信我一次。”。

是啊，最坏的也不过如此了，她也已经走投无路了。

“好，我说。”杜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抹掉眼角的泪，声音有些飘忽，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沧桑。

“我年轻的时候，在夜总会做过小姐。那时候家里穷，没办法，仗着有点姿色就做到了夜总会最吃香的小姐，而且不用出台，老板对我也好。可就是因为这样，被别的姐妹嫉妒，给我下了药设计我，后来，我就怀了小秋，我甚至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子若嘴角紧紧的绷着，果然，刘叔推算的没有错，杜离秋果然是随他妈妈的姓的。

杜夫人偷偷抬眸去看她脸色，很欣喜的居然没在她脸上看到轻视的模样，她忽然有些欣慰。

其实她并不知道，子若家是混黑道的，底下的夜总会层次就比一般的要高，更何况她性子风风火火的，和那些小姐也是称兄道弟的，更加明白那些干这一行的人到底有多无奈。

杜夫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小秋生下来以后，我就失去了很多的优势，夜总会不愿意要我了，可是看着小秋瘦巴巴的样子，我需要钱养活他，我去当营业员去当端盘洗碗的，但是带着小秋做不了什么活，本来就挣得没多少还三天两头的被辞退，直到小秋生了一场大病，我没钱给他治病，没办法只能重新回夜总会去求，经理也算是照顾我，答应让我继续留下来还借了一大笔钱给小秋看病，不过要出台……唉，走到那个地步我也算是真的没了一点办法了。可是，夜总会的小姐排挤我，让我和客人尚了床却拿不到一分钱，甚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欺负小秋，将他的头都摔破了。那时候我才真的发了火，也发了誓，一定要让她们不好过。从那以后，我也学会了使心机学会了往上爬，一步一步的最终走上了大姐的位置，管理着那帮小姐。”

子若抬头，有些诧异，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瘦弱的女人，竟然还有这样的一番本事。可是既然当了大姐，怎么还会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呢？

好似明白她的想法，杜夫人苦笑了一声，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轻声说道：“我们的悲剧，从那个时候才开始。我平常没时间，很少去管小秋，知道他学习成绩很好还得罪了同学，我是吃过亏的，知道遭受排挤有多难受，就嘱咐他将锋芒都收起来。小秋他，几乎不通人情世故，但是他很疼我，他很孝顺。所以五年前，当他听到别人说我是个**的，将我这个做母亲的说的不堪入目的时候，还很懵懂的他，受不了冲进了夜总会。正好在包厢内看到一个男人对我动手动脚的，他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砸了过去，还死命的去咬他抓他，将他抓得面目全非谁都拦不住。”

“那个男人，本来就有病，脑袋被小秋用尽全力的一砸，当场就被砸进了医院里，成了植物人。我也想过用钱用我所有的人脉去摆平这件事情，但是行不通，那个男人的哥哥，有钱有势，还和黑道有关系。连我们夜总会的老总都怕他，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大姐。他将小秋打人的一幕录了下来，还找了目击证人，非要小秋偿命不可。小秋才十一岁，未成年，我不相信他能让小秋怎么办。但是他上边有人，能将死的说成活的，就算是找人弄死小秋都是很轻松的事情，我混迹夜总会也有好些年，有些黑暗还是能了解的，没有人肯为我出头，我只能等死。”

干圈哦得。说到这里，杜夫人忽然笑了起来，声音有些凄凉有些苍白。

子若皱着眉头看她，几乎从她脸上看到了某种绝望的气息，她下意识的去喊她，“杜阿姨？”

“我没事。”杜夫人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才继续开口，“我是想着大不了和小秋同归于尽的念头的，没想到那个男人却突然提出了一个条件……他要我做他见不得光的情妇，不，充其量只是个发泄的工具而已。呵，他老婆是个贵妇，他却有特殊的癖好，他喜欢虐待，喜欢在床上折磨女人，但他不能对老婆下手，只能找外面的。可是找小姐太浪费还容易被发现，甚至有些小姐不太乐意去伺候他。我很不幸的被他看中了，只要做他发泄的工具，所有的事情他都帮我摆平，甚至不用去夜总会上班，只要专门伺候他就行了。我没得选择，只能答应。”

子若咬了咬牙，真是个比姓唐的还bt的男人，“那杜离秋呢？他难道不知道？”

“呵呵，小秋知道我和那个男人生活在一起，虽然他从来不在我住的地方过夜，可是也曾经被小秋见过几次面，他一开始不懂，也没看见他虐待我的情景，只是每次见到那个男人都很不高兴的样子，而且非要我离开他。我很庆幸那孩子还是很懵懂的样子，可惜，总有一天会撞破的。当他看到那个男人对着我辱骂踢打的时候，他跑上来就将他给打跑了，并且非常坚定的要我和他一块离开这里，否则就去杀了他。那孩子哪里会懂得这里面千丝万缕的关系啊？我不能让他再闯祸了，只能以死相逼。”

说着，她忽然撩开手腕上的袖子，看着上面的那一道道浅淡的痕迹说：“我割腕了，那一天，真的是让人绝望无奈的一天，小秋其实很固执，他非要杀了那个男人，直到看我手腕上的血流了一地，他才大哭着不要我死。那次，我真的差点就死掉了，他哭的很伤心很绝望，可是没有丁点的办法。我要他听话，以后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就连思想，我也要控制，不准他想其他的事情，上课尽管睡觉，甚至不能和别的人交往，我不希望让其他同学知道他有这样的母亲。他要是有一点的不听话，我就去死，我就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