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周六,谢国旭打来电话,让谢重星回家。
谢重星对回家后会遭遇什么好像已经有了预感。
王俞学问他:“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回去?”
谢重星摇头,“我可以自己解决,谢谢老师。”
少年才十八岁,身姿挺直板正,像雨后的青竹,清新又带着软软的湿润感,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是一种美的享受。
王俞学对这样的谢重星也多有怜惜,她这一年37岁,至今未婚也未育,她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却也曾想过要一个孩子,若是她十九岁要一个孩子,到现在也跟谢重星这般大了。
王俞学感觉眼镜有些水蒸气,她摘下眼镜,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对他说:“那我送你回去。”
怕谢重星拒绝,王俞学又接道:“我有个阿姨在你家那边,我去看望他,顺路送你回家。”
谢重星注视着王俞学,低声说:“谢谢。”
谢重星的家在一个小小的古镇上,因为有政府扶持,所以这几年慢慢发展成了旅游景点。逢节假日,即使很有些偏僻,也会来不少游客,其中不乏外国游客,随便摆个摊子,卖点小玩意儿,都有可能会收到外国人的美金。
谢重星长得俊秀,因为细瘦而显得高挑,站在那儿不动便已经是一副极美的江南美人图。而人类对美的感知是共通的,这样相貌出众的谢重星,也轻易地引人关注。
他只要站着或者坐着一段时间,让那些外国人画一幅画,他就能收到十美金、二十美金的钞票。若是离家里远一些,卖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那些游客也会很乐意买账。
这样一个假期下来,他能攒下不少的钱。
他不曾因为父母的苛责,而对这个养育他的土地产生怨懑,相反,他喜欢这个古镇。
从市里开车到这个古镇,因为有些堵车,所以花了快一个小时,到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王俞学将谢重星送到了家门口,看见紧闭的大门,有些担心,低声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谢重星点了点头,“可以。”
王俞学便没有再说什么,她调转方向,将车开走了。
谢重星目送她远去,直到看不见车的影子,才转身去敲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是谢子安开的门,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吵吵闹闹,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谢重星。
谢重星与他对视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目光,走进了大门。
谢子安说:“妈让你去打水,水缸里的水用光了。”
谢重星听了,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将书包放到了阳台小房间,找到了扁担和水桶,便转身去了外面。
他人一走,谢子安就进了他那个小阳台。
这阳台很小,可能就四平不到,放了一张用木板和长条板凳搭起来的床,上面蓝白色的床单和单薄的被子,因为天气潮湿,谢子安不去用手摸,都知道被子应该已经犯潮了。
谢子安撇了撇嘴,目光落到他的书包上,伸手扯过他的书包,开始翻找起来。
书包里都是教科书还有一些干净的卷子,应该是周末的家庭作业。
但除了这些,谢子安没有在他书包里找到任何一张被老师批改过的卷子,干净得有些不合常理。
谢子安心脏跳得厉害。
他忍不住咬起了指甲,要是谢重星真的那么厉害,他怎么不说!?
他为什么要隐瞒成绩?
要是爸妈知道谢重星成绩这么好,还会讨厌他吗?
到时候谢重星是不是就要取代他,变成爸妈最喜欢的人了?
不行,不能这样!
谢子安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不能让爸妈知道谢重星成绩有多好!
他飞快地将谢重星的书包收拾好,转身出门,没想到谢重星就站在门口,他吓了一大跳。
谢重星静静地看着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谢子安拍着胸口,气道:“你管我在这里干什么,你是不是故意站这儿来吓我的!你好歹毒啊!”
谢重星说:“这是我房间。”
谢子安冷笑:“就这破阳台,也就你当房间,谁还稀罕了!!”
说完,重重地挤开谢重星,离开了。
谢重星回到房间,拿出零钱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几块钱零钱居然还在。
他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打开了自己的书包,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的书包被动过了。
到底有什么办法,谢重星心里想。
*
周末结束,谢重星回到了学校。
王俞学第一时间到教室找他,关怀地问:“你爸妈有没有为难你?”
谢重星摇头,谢子安没有在旁拱火,谢国旭两人连话都懒得和他说,因此这个周末难得的平静。
王俞学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没事了,你去早读吧。”
谢重星回到了教室,刚坐下没多久,外面又传来了一声王俞学和别人说话的声音。
谢重星目光落到门口,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在和王俞学说话,不过看不清脸。
谢重星没有在意,低下头,专心默读课本。
只是没一会儿,班里又响起了一阵抽气的声音,随后便是絮絮叨叨的说话声。
纪律委员拍桌子维持纪律,“不要说话,都给我早读。”
那絮絮的说话声才低了下来。
谢重星闭着眼默背英语单词,全然没有在意。
下课铃一响,教室就像是油锅烧开了一样,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靠,转学生,真转我们班上来了!”
“他坐到最后面都还是鹤立鸡群呢!”
“赵西西你什么意思啊,说谁是鸡呢!他也不见得多高啊,咱们班之前那个付东临也有185,他顶多就比付东临高一俩厘米!”
“那现在付东临不在,不就转学生最高了吗?”
……
教室里闹腾得谢重星也不得不抬起脸来,在众多眼熟的同学之中,他终于在最后排看见了一个陌生的脸孔。
这个时候,来转校生?
谢重星心里滑过淡淡的疑问,忽地,对方也偏过脸来,与他对视上了。
谢重星微微地眨了一下眼睛,对方立马站了起来,绕过几个人径直朝他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他站到谢重星面前,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
谢重星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秦钟越看着他那好像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怒道:“你不会把我给忘了吧?”
谢重星微微张开唇:“你是?”
“!!!”秦钟越:“你真把我忘了??”
好一个冷酷无情的boy!
秦钟越伸手,拎起了周全的后脖子领子,“同学,你先起来一下,我有事要和这位同学谈谈。”
周全:“……同学,有话好好说,放过我的领子。”
他麻利地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了秦钟越。
秦钟越撑着桌子,慢慢地坐下,他今天可是做了新的发型,敷了两张面膜,还喷了香水,他很肯定,现在的自己,浑身上下必定洋溢着成熟男人的帅气和韵味。
但看谢重星现在这个表情,他又有点不确定了。
难道那天他英勇的身姿真的没有给他留下一丁点的印象吗?
秦钟越有些委屈,“真不记得我了吗?上次在金玉酒店见面了,我还给你写了电话号码,让你有事来找我。”
谢重星故意微微蹙眉,秦钟越眼巴巴地看着他,“想起来没!?”
谢重星看着他,恍然道:“是你。”
“对对对,就是我。”秦钟越见他终于想起来了,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这么帅,又不是大众脸,谢重星没理由忘记他。
秦钟越想起电话的事情,又质问道:“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谢重星问:“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秦钟越瞪他,“你问为什么?给我打电话还有为什么吗?你不是想打就打吗?”
谢重星:“?”
“……”秦钟越说:“我不是让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吗?”
他这样执着,反倒让谢重星有了些许探究的情绪,“我没事。”
秦钟越为自己方才一时失言默了几秒,说说:“那我就放心了。”
谢重星暗示道:“快上课了。”
秦钟越目光在他俊秀的脸上滴溜滴溜地转,声音都轻了几分,“你多大啊?”
谢重星看了他一眼,“十八。”
秦钟越说:“巧了,我也十八,我生日是1月16,你呢?”
谢重星回答:“不知道。”
秦钟越不满,“你骗谁啊,谁会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你撒谎也打个草稿,走点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