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熇：我九点半的飞机飞凉州。
这是最后的留言。
直达的飞机晚上没有，她只能先飞凉州，然后再坐车回到上中。
霍忱强忍了半天，得出一句感慨。
还不是离开我不行！
抓过衣服往外走。
……
霍忱姥姥家那边还在等消息，等老霍家的消息。
虽然登门，对方不太欢迎，但她还是把话讲明白了，孩子妈妈这些年过的也是不易，就想见见霍忱，那是亲母子，你做奶奶的也不好阻拦的吧。
霍忱他姥倒是没想占什么便宜，实在是女儿过的不太好。
现在还住在犄角旮旯的农村，靠种地过活，前些年都是靠兄弟姐妹拉一把，霍忱姨妈家条件不错，每年都搭钱，那现在霍忱混出头了，靠一靠儿子似乎也说得过去，亲母子没有隔夜仇，话讲开就得了。
想着呢，电话响。
霍忱他妈。
认回霍忱这事儿，真的不是她的主意。
她压根就没想认。
她跑的时候是被人蛊惑的，想的是等到外地安顿下来，然后再把儿子接走，她不是真的不想管，那是她生的啊，不然衣服什么的能都给带走嘛，可世事难料，被人骗的底朝天……自己都想不通，那么明显的骗局她为什么看不破。
世上没有后悔药，有的话她就老老实实等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她再改嫁就好了，不会那么着急什么都没留下就跟着人跑了。
打电话回娘家借钱。
她又生了三个孩子，丈夫也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就地里出钱，孩子们也就那样，手里的钱总是不够花，平时姐姐会搭她点，今年状况确实更不好一些，大儿子要结婚了，这钱……
“妈，你就给我拿点吧，这怎么说也是你外孙子。”
霍忱他姥长叹口气，“你说你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心疼女儿。
全家就数这个女儿长得最好，那怎么看都觉得应该过的最好，结果谁知道最后混成这样，你能想象得到吗？
当时说她被拐卖到了偏远地区，给家里能打电话的时候，兄弟姐妹们都是一脸懵逼，完全不理解，没办法理解啊，好好的大活人就叫人给卖了，多本事。
你拿着钱跑路了，家里没说跟你沾点什么光，你倒霉了，还得扯着家里搭你点什么。
几个兄弟都不太和霍忱他妈来往，瞧不上她。
“妈啊，你就给我拿个三四万的……”
“我开银行的啊。”霍忱他姥听了这话就来气，她哪里有那么多的钱，一家子的儿女，管哪个不管哪个？“要不你和霍忱要吧，霍忱这小子现在混出头了……”
“你干嘛突然提他？”
霍忱他妈提起霍忱就浑身冒汗。
不爱提。
很少会主动提起，她当自己没生过那个孩子。
因为一提起来，就亏心的很，那种悔意能把她撕成一百八十片。
想起来自己当初到底是有多蠢，家没了孩子扔了，钱也飞了。
她就过了不到一星期的好日子，然后钱就都飞了。
霍忱姥姥吐槽：“你当我爱提啊，霍忱现在当明星了，他有钱，你和他好好说说好好沟通沟通……”
那怎么办，你过的这么不好，你说兄弟姐妹谁能拽起来你？
拽起来你，你还有三个孩子，谁家能倾尽所有给你啊？
可霍忱不一样，你是他妈，他多少会念着这份情管管你，弟弟妹妹他要是愿意管，那不就更好了。
“我和他沟通什么，我都说了你别去找他，你找他干什么……”
还不够丢人的。
认什么认。
想都知道霍忱他奶能怎么告诉孩子，自己的脊梁骨早就都被戳碎了吧，她还认呢。
她就是这个世界最不要脸的妈。
不认。
“你还犟，妈告诉你的都是好话，你是对不起孩子，可不也被人骗的嘛，孩子现在赚钱好赚，他那钱几十万几十万的就和白给的一样，我听人说他奶奶生病手术费好几十万都是他给出的，你的救命钱就是他的零花钱……”
前些天看新闻，说明星补税什么的，那钱也太好赚了吧。
你在土地里能刨出来多少钱，人那孩子随便笑一笑就有无数的钞票砸下来。
自己是有点不要脸，可是为了她自己吗？
她就是可怜女儿。
女儿这辈子都完了，也就这样了，翻不了身的，不靠霍忱，那就彻底没希望了。
霍忱他妈说：“你以后别去找他，也少和他说那些有的没有的，就当我没生过那孩子，你也少往人家去，挨骂还挨的不够啊，妈，你手里有多少钱借我点吧，我是真的太难了……”
霍忱姥姥唉声叹气。
给你想条出路，结果你不走。
“我哪有那么多，一万两万还勉强……”
“那就两万吧……”
多一万是一万。
挂了电话，丈夫正好进门，过去她总挨打，丈夫一家也总防备着她跑，后来孩子生了一堆，她还跑什么跑啊，反正日子就这样了，她还能跑哪里去，索性就安心过日子吧，这些年丈夫才对着她好点。
“妈怎么说的？”丈夫问。
“我妈说，最多借我两万。”
丈夫脸上多了点喜气，两万也不少了，“不行就抬点钱。”
抬点钱的意思就是抬高利息借钱。
“抬完了可怎么还啊。”
她坐在炕上唉声叹气，什么漂亮不漂亮的，成天风吹日晒又熬心，早就老的不像样了，牙也掉了几颗，根本顾不上，随便活吧，都要娶儿媳妇了，还瞎讲究什么。
“到时候再说吧。”丈夫用水瓢盛了点水喝了一口，又问：“妈没说别的啊。”
“说什么？”
“没，我就问问，我以为你和妈不得聊聊天什么的。”
“有什么可聊的，亲妈背后也瞧不起我，我成天和他们借钱，烦我都来不及呢……”
有一个算一个的。
丈夫无奈笑笑，觉得瞧得起瞧不起你就当看不见不就好了。
“你说小二就不能送到上中你姐那去吗……”
当爹的要开始为孩子找出路了，留在这里根本没出头的机会。
“你觉得可能吗？我姐现在对我是越来越不耐烦，说送过去孩子让她养，你说还是我说？”
别看霍忱姨妈搭钱，但从来不和自己现在的妹夫讲话，听到声音立即挂电话。
丈夫重重叹口气：“那你家人也太冷漠了……”
“他们对你热情得起来吗，我怎么嫁给你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