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谭璇呼出一口气:“好了,我去准备了,你慢慢考虑,不着急。”
李娅狐疑地接过文件,翻开一看,站在原地发了很久的呆。
一个小时后,媒体陆续到来,为谭璇张罗这次媒体见面会的公关公司很不简单,所有的程序都考虑得很周全,几乎不需要谭璇操心。
谭璇在休息室里,等着负责人通知她后续事宜。
握着手机的她心绪不宁,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江彦丞此刻正在进行造血干细胞采集。
她曾经是医学生,也完整地走过所有医学生曾走过的实习经历,各个科室轮换,对于造血干细胞采集的情况也很了解。
她不用想,也知道江彦丞此刻是什么样子——
血从他的一边胳膊流出,经过机器,与生理盐水、补钙的溶液等一起由另一边胳膊回流。采集的过程中会使用抗凝剂,防止血液凝固,所以会出现很多不适的症状,眼前发黑、嘴发麻、手发麻……也许还会有其他症状。
造血干细胞对血液病患者来说,是“生命的种子”,谭璇在大学时就和陆翊一起加入了中华骨髓库,一旦能跟患者匹配成功,无论是她,还是陆翊,一定会全力配合造血干细胞的捐献。
医学上,从来不会建议牺牲一个健康的生命,去挽救另一个患者的身体,所以,志愿者捐献造血干细胞,肯定会得到最稳妥的引导,确保志愿者本身的健康。
可是,事情到了江彦丞这里,却偏偏变得复杂了,江彦丞给江振业配型,不是非亲缘的志愿者的爱心捐献,而是亲缘捐献。
假如造血干细胞采集不成功,或者对江振业无用,是不是会考虑骨穿刺?骨穿刺取骨髓,那种痛……
谭璇越想越多,她对江振业不信任,甚至从最恶毒的角度来想,她并不希望江彦丞给江振业配型,江振业死一百次又怎么样,她希望江彦丞平安健康地活着。
在江彦丞最虚弱的时候,没有人陪在他的身边,假如江振业再使点手段,江彦丞那里……
胡思乱想中,谭璇的手机忽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喂?”她连来电显示都没来得及看清,就接通了电话,她以为是华盛医院那边打来的。
电话那边是一个熟悉的女声,小心翼翼道:“喂,年年……是我。”
谭璇把电话从耳边摘了下来,终于也看到了来电显示——朱朱。
在这种最不合时宜的时候,朱梦琪来了电话,谭璇不觉得她和朱梦琪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有事吗?”谭璇漠然问道,电话那边的人在她的心里狠狠捅了一刀,表面却和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做好朋友。
不,何止捅了一刀?
又何止是继续做好朋友?
“年年,别挂电话,我求求你!”朱梦琪仿佛预感到谭璇的不快,急切地请求道。
“年年,我就说一句话,只说一句……我想请你救救李明喻,我的孩子没有了,我不怪你,都是我自己的报应。可是李明喻不能有事,我下个月要结婚啊,所有的朋友、同学、亲戚都通知了,他们都会来的……还有我爸妈,李明喻爸妈,他们全都不知道李明喻出事了,他们以为他只是出差还没回来……年年,要是他们知道了,老人家会受不了的,拜托你帮帮我,你四姐和四姐夫不是在……”
“……”谭璇蓦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又是一抽,朱梦琪的刀子还在她的伤口上搅着,血肉模糊了,朱梦琪却还哭着她自己有多可怜。
“年年,你有在听吗?我们那么多年的大学同学、室友,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如果李明喻出事了,我也没法活了,我的工作会丢,也回不了老家,所有人都会看不起我的……年年,我好不容易才在锦城有一个家,求你别毁了我……”朱梦琪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谭璇却听笑了,眼眶里的热被她生生忍住,她牙关紧咬,反问道:“求我别毁了你?朱梦琪,你知道什么是恶人先告状吗?我自问从认识你到现在,六年多的时间,无愧于心。李明喻做过什么,法律会有公正的审判,轮不到我也轮不到你来插手。至于你对我做过的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自己好好保重吧,别再打过来了。”
说着,谭璇就要挂断电话,朱梦琪那边却叫了一声,很急促,带着威胁:“李明喻的事,陆翊也有份!谭年年,你真的可以不管陆师兄了吗!陆师兄变成了现在那个样子,你就没有责任?还有你六姐谭菲,她才是罪魁祸首,为什么她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凭什么就我一个人承担后果!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