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亭克制着移开自己的目光,同她到院子里停下。钟情给他搬一把椅子,“坐。”
椅子是木头小板凳,很矮,谢南亭坐着根本舒展不开。
他无心注意到自己感受,目光流连在钟情身上。
钟情对他这种目光早习以为常,她起身给他倒一杯水,还是温水。她自己也捧了一杯,在他对面坐下。
叫他的名字:“谢南亭。”
谢南亭总觉得她要什么不敢听的话,抢先一步开口。他嗓子沙哑,带着十足的疲惫,“圆圆,我已经和蒋小姐解除婚约了。”
钟情沉默。
她摸索着搪瓷杯子,大拇指互相戳碰,舌尖舔过上排牙齿。
还是说:“谢南亭,我很爱你,你爱我吗?”
她看着谢南亭的眼睛。
谢南亭被她看得心神俱颤,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个“爱”字,如有千钧重,砸在他心里,阻断他的呼吸。
谢南亭松开的拳头又重新握紧,他右手一直揣在兜里,上次砸烂了公司的桌子,手也挂彩,直到现在还没好。他下意识地掩饰,可是这一刻,他把手拿出来。
但仍旧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回答。
她以前从来不问这问题。她也会逃避。
这是第二次。
谢南亭皱着眉头,眉目间泛出一种悲悯,“圆圆……”
钟情咬唇,即便她知道答案,当面对答案的时候,还是觉得很痛苦。
钟情迅速地眨眼,把快要涌出眼眶的眼泪尽数憋回去。从朦胧的视线里,注意到谢南亭手上缠绕的绷带。
她深吸一口气,把那些情绪都堵回去,“手怎么了?”
谢南亭从这句话里窥见一丝生机,巍巍颤颤递出手,扯出一个笑:“没什么大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钟情点点头,“那就好。”
沉默。
不知道过去多久,谢南亭还是开口:“回家吗?”
他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期待,还有那么点可怜。
钟情最见不得他这样,但是她今天吃了称砣铁了心,一定要做下这了断。
她摇头,“谢南亭,我们分手吧。”
谢南亭胸膛起伏着,不可置信看着她,心脏就像一只手掏进去,血淋淋地出来。
他望着钟情,“姓蒋的再也不会出现了,我们忘了她,好吗?她只是一个过路人。”
钟情抬眸,视线一阵飘忽,还是继续自己的话题,“我们之间也许算不上分手,够不上这个词。不过即便是朋友,也可以用吧。”
什么朋友?
谢南亭有些急,抓住钟情的手,“圆圆,你已经离开家好久了。”
他用了很大力气,在钟情手腕上形成一个红圈,触动谢南亭的眼。谢南亭松开手,“圆圆……”
钟情说:“你说过的,如果我喜欢上别人的话,你会祝福我的,谢南亭。”
谢南亭怆然跌坐回自己位置,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是……”
“可……”
钟情打断他,“你刚才见过他了,唐询,我喜欢他。我不跟你回去了。”
谢南亭只觉得头晕目眩,“你们才认识这么几天。”
钟情反驳:“爱情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谢南亭,你明白。”
“但……”
但什么?
没有但是,没有可是,他无话可说。
他亲口说过的话,无可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