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少年微微一愣,目光往江月心脸上瞥了一瞥,复又笑道,“看来你和月心处的不错啊。”
江月心早已按捺不住,他登时忘了刚才周游所遇到的危险,失魂落魄般往前踏出一步:“阿玉……”
拔地而起的建木直插云霄,可它稠密的根脉却有许多留在这宛若虚空的“地面”上,根根粗壮虬曲,扭结交错在一起,像是无数的蛇蛟盘踞着,守卫着建木的根基。
水人刚刚往前一步,脚后跟还没落地,就见那些根脉忽然从地面上腾起,像是遇到侵犯它们领地的敌人,满含着暴怒和敌意,霍的向江月心头顶以及身上各处抽击而去!
好在江月心警醒,急忙撤步回身,往后退了三步,一道水剑已下意识的凝在了手中,摆出了防守之姿。
向着江月心的根脉们像是暴起的龙蛇,保持着随时出击的姿态,高高挡在江月心和少年的身体之间。
远处天边,隐隐的似又有闷雷滚过。
少年的身形被层层叠叠的根脉阻挡着,只能从那些根脉的间隙里瞅见他衣衫的边角,仿佛他整个人都已经被根脉和黑藤们切割成了难以拼凑的碎片似的,叫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和眼神。
江月心只能听见少年慵懒又漫不经心的声音,从那些细碎的间隙里飘出:“月心,在这里别乱用灵息……哪怕你是水形也不成……这里的自然气息独特且又封闭,似乎只能容忍下草木之属,至于其他的生灵……嗯,你们还是老实呆着罢了,再轻举妄动的话,崩塌消解,我们一起消亡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少年似乎轻笑了一声,略带了些嘲讽道:“虽然我自己觉得那样的话也不错,不过,你们可能并不这样想……是吧?”
江月心立时收了手中水剑,胳膊垂了下来。
那些林立如铜墙铁壁般的根脉仿佛长了眼睛,几乎和江月心同步,立马缩了回去,一头扎在地里,就好像它们从来都没有动弹过,一直都是老老实实钻在土里给建木汲取营养的本分的根脉。
尽管建木生长的营养,并非来自于地下的那片虚空。
根脉退下,少年的身影重新又显露出来。江月心身子晃了晃,却没敢再往前,只站在原地,对那少年道:“我们怎么做,才能救你?”
“救我?”少年嗤的一笑,仿佛听见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似的,“就凭你们?”
少年话语里的轻蔑与尖刻,让周游有些惊讶,他还从没有听见过少年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人说话,哪怕是他的敌人,少年都很少会这样,而且此时他面对着的又是他的朋友……
周游忍不住抬起眼睛去看那少年。
只见少年站在建木庞大的树冠之下,和他身后粗壮的树干相比,更显得他身形瘦削而伶仃,就好像他独自一个在树下已经站了千年般的……寂寞。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摧残的看不出颜色和款式,只呈现出暗夜般的沉沉之色,在不知从何而来的风中,斜飞猎猎。这让少年看起来像是长出了墨染的翅翼,暗自挥动着,似乎随时都可能乘风而去。
即使他的身影已是如此的暗沉,可周游他们仍能看见有更加幽冥的黑暗从少年的身上延展而开:无数条根脉穿透了少年身体各条气脉的关键穴位,以及少年的心脏,像是无数条的绳索牵制着少年的关节要害,这使得那少年仿若成了一个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而操纵着这“木偶”的人,那些根脉的收束之人,正隐身在少年身后的暗影之中,像一只危险的秃鹫一般,悬在少年身后半身高的地方。
正是皮囊残破腐朽的钟阿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