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直到你离开,我才发现,一直等待别人救的人,就算这次侥幸等到了那只援手,下一次、下下次,终有一回……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洪流朝她卷来,将她吞没,而她无能为力,因为在平常路过泳池时,她已经放弃了无数次学会自救的机会。”
“之前你还在的时候,在你彻夜练习歌舞、在你拍摄广告、又或者是研读剧本的时候,哪怕我肯出来,让你教我这一些东西……我后来都不会落入那样的境地,是我没有抓住机会。”
孟忍冬欲言又止,似乎绞尽脑汁想要安慰一些什么。
可她实在太不擅长这个了,以至于司恬在说话时不经意用余光瞥见她的脸色,唇角弯了弯,主动将话题转回原先的轨道上: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已经听纪愉在节目里说了,我没有你的本事,我爸妈先前被你教训了一次之后,这回再来勒索我就有了经验,而我始终无法摆脱他们的掌控,哪怕多年后再见到他们的脸,还是会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来……”
“舆论的逼迫,无法和团里成员和谐相处的焦虑,加上经纪人逐渐觉得我没有经济价值等等,我父母站出来,为这些事添了最大的一把火——”
“我又一次想要逃避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世界共存。”
听见最后的这句话,包间里的气氛变得沉重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生死”从来是个沉重的话题,连道歉都显得苍白,孟忍冬抿紧了唇,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司恬经历过的那些伤害。
司恬感受到了她的心情,故作轻松地拿起玻璃杯,碰了一下她的咖啡杯,“叮”的一声响之后,她露出一个很浅地微笑:
“可是我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在这个世界,我又见到了你们。”
“本来我以为是老天还没放过戏弄我,准备行尸走肉一样地过完这无趣的一生,发誓不再给它提供任何的消遣……”
“但今天遇到你的时候,我忽然又想明白了,老天其实是眷顾我的。”
“它在我童年最无助的时候,让你来到了我的世界里,让我知道面对挫折的正确做法,就是自立自强,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然而那时我并未领会;后来等我又一次放弃,它又不计前嫌地给我新生,让我重新开始,这一次由我来真正掌控人生。”
“而且,如今我不必再因为欺瞒纪愉而感到内疚,也不用将我和你的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你好,我是司恬,是你的粉丝,喜欢你站在舞台上时那光芒四射的模样。”
司恬再去回想,蓦地惊觉过来——
如今的自己,似乎正是她童年期待已久的模样。
在这个世界,她不用再去面对原先的父母,也不用被逼着左右逢源、看人脸色,因为是独立的成年人,曾经蹩脚的那些表演舞台留下的经验,现在能让她轻松地找到一些不错的辅导工作,而她面对以前的朋友……不论是熟识的孟忍冬,还是单方面已经认识的纪愉,都不用感到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