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藻歉然道:“使阿翁深冬奔波,朕心不安。”
掖庭令摇头,颤声道:“陛下,是欲知,当年之事?”
刘藻颔首:“当年朕年幼,得卿相助,方有今日。”
掖庭令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显然是觉不敢当此大功,可又因年迈,神情变得迟缓,动作也不灵便了,过了许久,方缓慢道:“臣力微薄,哪里能将皇孙之事,上达天听,武帝能知陛下降生,是因常侍将武帝引来了掖庭,臣方得叩阍,面禀大事。”
常侍是中朝官,乃是武帝近臣。刘藻心道,这位常侍与朕有恩,朕当厚谢。
她温和道:“是哪一位常侍?”
掖庭令答:“谢常侍。”刘藻听到一个谢字,心跳骤然加快,果然,接下去,掖庭令缓慢道:“谢常侍,今已贵为相国。”
刘藻知谢漪帮过她,却未料到,她帮了她这样多。她深吸了口气,按捺下激动,又问:“是谢卿帮了朕?”
掖庭令闻言,并未立即答话,反倒有些惊讶,浑浊苍老的眼眸中显出意外来:“陛下竟不知吗?谢相所为,又哪只这一件?当年陛下得以降生,未受小人暗害,也是谢相之功。”
刘藻将手握成拳,极力稳住语气,沉声道:“请阿翁细言之。”
幸而掖庭令虽年高,身体却很健朗,一路奔波,至宫中,还能有精力,说上一大篇话。他一面回忆,一面道:“陈年旧事,如奔逝之水,不可追忆。丞相行事缜密,在当年,便未泄露,至今将近十六载,除了老臣,怕是再无人知晓。”
第42章
那段时日,真是灰暗。长安中无敢高声语者,未央宫内无一处笑颜。章台好似被血洗过一回,过去数月,腥气不散。
偌大的太子宫,数千宾客,全部罹难。妃嫔皇孙,无一存活。
太子党羽,凋零殆尽。卫氏亲族,也卷入大半。
不知是皇后以死明志,打动了武帝,还是太子自缢惨死,使得武帝悲切。留在宫中的谢漪,竟未获罪。只是椒房殿无主,她不能再在椒房居住。
太子谋逆,罪不容诛,他宫中宫人也多入罪,宫娥没入掖庭。谢漪见此,为便于照顾,自请入掖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