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璨心里还在胡思乱想,这个时候元泓却说话了,“你来有事么?”
“是,家里郎主让小人来,问问郎君甚么时候打算回洛阳。”
元泓坐在书案之后,听到他的话,坐在那里不动。
他自小修道,后来更是远离尘世,到了此刻,浑身上下当真出尘超世,似乎已经入了道,跳出尘世之外。
“你回去告诉外祖父,就说我还未曾想回去。”
楼璨一听,似乎急了,“郎君已经在这儿好几年了,再这么呆下去,恐怕那个人还不知道要多得意,郎君……”
玲珑坐在外面听到里头的说话声。这里的屋舍只是作为让人修道之用。修建的并不很牢固,里头的人说话只要大声点,就能传出来。
不过里头人用鲜卑话嘀嘀咕咕,她只能勉强听懂一两个词,后来干脆就听不懂了。她听不懂也不急,这些原本就是他自己的事,她还是别知道最好。
玲珑半点也不怕自己的攻势太急,让他看低自己。
他清冷的很,如果真端庄了,恐怕她才不能看到他方寸大乱呢。
玲珑听到屋子里的声音高了几分,听着是之前那个进门的人的声音。那声音又高又急,说话的速度极快,但接下来的那声音,声调平稳,哪怕不如之前那声音高亢,但就是更沉稳,令人信服。
果然那高声顿时就平静了下来。
紧闭的门开了,之前那个大汉走出来,脚步带风。玲珑看着元泓出来,“道长,你们争吵了么?”
她满心好奇,见着元泓出来,问了一声。
“没有,只是家里老人有事,他着急了点而已。”
玲珑听到解释,哦了一声。
几日之后,那个男人又回来了,这次回来,他带了不少东西来。其中有好些是女子的东西,还另外带了一只狸猫,说是给她赔罪的礼物。
玲珑对那些脂粉钗环根本就不感兴趣,相反对那只小猫儿倒是很感兴趣。
楼璨送来的是一只狸花猫,才断奶没多久,圆滚滚的在地上匍匐前行。
元泓看着她一上来就抱着那只狸花小猫,简直爱不释手。
楼璨人粗心细,小猫送来的时候,已经洗过了,连身上的毛都仔细梳过。送来的时候,干干净净,特别讨人喜欢。
“你喜欢这个?”他袖手问道。
送来的小猫乖巧的趴在她的怀抱里,玲珑低头在小猫的下巴上挠了挠,小猫呼噜呼噜的打着呼噜。
“是啊,道长总是有不少事,我也只有找它啦。”玲珑话语里半真半假,就算是他,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她到底是真的在抱怨,还是在逗弄他。
“我此人甚是无趣。你受不了也平常。”
玲珑一手抱住怀里的猫,眨眨眼,模样无辜的厉害,“道长这是怪我了?”
他不知她这话到底从何而来,玲珑却笑了,“我听出道长的话下有几分讥诮之意。”
元泓愣住,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这个。他只有道,“没有,是你想多了。”
“那道长是真的想我觉得你古板无趣,甚不可爱?”玲珑特意在‘可爱’两字上咬重了音节。
她说话软软糯糯,可爱两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别样缠绵悱恻。但说出来就和大锤似得,一记闷捶,直接让他恍惚了好会。
这话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的,可是她却胆大包天。
玲珑见他僵在那里,也不理会,低头逗弄怀中的猫。
少女轻声缓语,柔声切切,他低头来看的时候,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和他对视。视线才对上,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先转头下去。
“道长要是有事的话,那么就先去忙吧。”玲珑有些不耐烦他老是在跟前站着,干脆出口赶人。
她话下的意思,他哪里听不明白,可是听明白是听明白了,可眼前的人越发得叫他琢磨不透了。
她说她倾心于他,可是刚才这做派,却一点都不像是倾心他的样子。他心下复杂难言,正主就在面前,却不能问出口。不然还不知道她会如何调笑他。
他只好默默走开。
这一日都是有些魂不守舍,头一次研了墨,提笔却不知道写什么。下笔了,却写出连自己也看不懂的东西出来。
始作俑者还什么都不知道,她自顾自的和小猫玩耍,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一支枝条逗猫,左右挥来挥去,那猫儿就跟着她手里的动作,左右扑闪。
欢声笑语在外面不断传来,那些声响并不高,低低的。只要集中点精神,就能把那声音驱逐出去。
他也并不是轻易受干扰的人,可是此刻他却怎么也静心不下来,清心经在心里默念了好会,不但没有往日那样让他心神安宁,反而越发躁动起来。
那股躁动随着窗外她低低的笑声,越发汹涌。
他越是想要压制,心下的躁动就越发凶猛的反抗。
躁动在心下不安分的蠕动,眼见就要破土而出。
笔尖凝在纸上,他抬手,直接把笔摔在案几上。吸饱了墨水的笔被他那么一摔,立刻一道墨痕印在他的衣襟前,和青色衣襟映衬的格外触目惊心。
外面的笑声停了,她就在外面不远处,听到声响,从窗口那儿看到他面前书案前的狼藉,微微一愣。
而后她笑,“道长,你心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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