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诉安洗完澡, 心情特别好。
他换了一身干净柔软的睡衣,窝在病床上看书。
不过看了一会儿,他就纠结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
哎......
时诉安叹气。
他之前让谢无偃去家里把他睡衣拿来,结果谢无偃并没有拿来他原本那两件灰色的旧睡衣, 反而带来了两件新的,据那小子说, 是去商场特意给他买的, 也都洗干净了。
说实话当时时诉安很感动,他这个弟弟简直对他太好太体贴了!可是在看到睡衣的时候,他有点僵硬。
因为他觉得他一个男人非常不适合淡黄色的睡衣。
这个颜色他上辈子自从超过十岁就再也没碰过了!
简直和他这种从小立志当军医的人压根就不沾边好么?!!
现在穿上, 真是要多别捏有多别扭, 时诉安觉得谢无偃那个小子对他有很大的误解。
不过这两天暂时穿穿就穿穿吧, 毕竟是那小子的一片心意,而且再让坐着轮椅的谢无偃回家拿, 太不方便了。
反正回家后他绝对不会穿的。
“哥哥, 我洗好了。”
就在时诉安下定决心回家把这两件睡衣压箱底时, 谢无偃围着浴巾出来了。
时诉安抬起眼看向他,立刻说:“赶紧换上睡衣, 吹干头发, 别感冒了。”
说完,时诉安眼睛突然微微一亮:“无偃,要不哥哥帮你吹头发吧?”
毕竟刚刚他的头发也是谢无偃帮忙吹的,他还没帮谁吹过头发呢!
“当然好啊,谢谢哥哥。”
谢无偃笑着一口答应, 飞快地擦干身上的水珠,却故意没去换睡衣,用浴巾围着腰间,光着上身来到时诉安床边。
“哥哥。”谢无偃微微勾起唇角又压下。
就这么坐在轮椅上看着时诉安,眼神乖巧极了。
时诉安一瞬间心底顿时烧起熊熊的弟控之火。
妈呀,谁也没有他弟弟乖巧懂事可爱贴心!!!
不过他弟弟身上这肌肉还真......真结实啊,真不像长期坐轮椅的,宽肩又直又结实,窄腰,完美的倒三角。
要是不看轮椅,这拿出去绝对会是引发一片尖叫的身材。
“无偃,你身材怎么练得那么好。”时诉安这么想,也就直接问了。
“因为......”谢无偃顿了下,到底是开口回答:“因为我知道,我腿废了,上半身如果不注意练,肯定身体会越来越差,而且我也想在外面有自保能力,所以就每天都坚持自己练习臂力还有腰腹力,总之,我每天都在锻炼上半身。”
时诉安听得心疼,但随即却疑惑了,“那无偃你之前怎么在外面不反抗,他们欺负你,你至少应该狠狠揍他们几拳!”
“因为......”谢无偃微微低下头,面上闪过恨意,但看向时诉安的眼神却依然温柔:“哥哥你不知道,我如果反抗了,可能活不到现在。”
“什么意思?!”时诉安眼神陡然一变,盯着谢无偃:“是和谢家有关?”
“对,哥哥你不清楚,我其实反抗过。”谢无偃说着,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接下来的话,可没有任何虚假。
“在一开始......八.九年前吧,我每次被欺负都反抗,不但反抗了,还把比我小两个月的谢有成的胳膊掰折过。”
说到这里,谢无偃眼底闪过冷意:“可是哥哥你不知道紧接着等待我的是什么......谢有成的妈哭到天昏地暗,还用花瓶砸我的头,谢盛政让人把我丢到地下室,殴打我,我几乎要被打死。”
“这群......这群畜生!”
虽然已经清楚谢家那群人不配当人,时诉安还是气得不行,谢无偃那时候才多大!
“他们想虐待死你吗?!”
“哥哥,父母虐待死孩子,本来就和其他命案不一样,就算是普通人闹大了也就最多判个几年,何况谢家和普通人不一样,根本不会有事,所以......”谢无偃摇摇头,轻笑一声。
“所以他们根本就是肆无忌惮。那次我反击了谢有成,把他胳膊掰折后,谢有成就彻底和我对上了,他恨不得打死我,几乎每天都会用各种办法来找茬,用言语和行为侮辱我,我也反抗了一两个月吧,可反抗没用,并且会迎来更激烈的殴打,但我那时候不服啊,也不甘心,不想忍......但在有一次谢有成差一点点就弄死我但谢盛政去笑着把他抱起来后,我突然就明白了。”
“我明白了反抗没用,我越反抗,谢有成越来劲,我受伤越多,死得越快,而且就算谢有成真的弄死我,他一个未成年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有谢家在,他连少管所都不用去,谢家甚至......甚至在刻意放纵他。不管最后我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有任何惩罚。”
所以在那次险些断气后,他就装作彻底害怕服软的样子,变得越发懦弱,唯唯诺诺,像个废物一样。
但这的确是一种有效的自我保护方式。
谢有成看着他那副懦弱害怕的样子,舒坦了,高兴了,反而不再往死里弄他,谢家也渐渐放松了一丝警惕。
至于在半年后,黄三带着人找到他,他知道了他也有了一点后盾,但他依然没有在谢家表现出任何的区别。
顶多动用手段将几个可信的人安插进来,偷偷跟着他,以免他真的遇到濒死的状况。
因为当时如果他表现出明显不同,或者开始反抗,一定会让谢家起疑心,而当时他们太弱,势力小,实力差,据黄三带来的信息所说,他们还被谢家和m国的几个家族虎视眈眈,所以他们根本不能暴露,所以他决定继续忍。
其实当时对于他来说,即便他过分早慧,也是极其难忍,只是在差点死了后,他到底知道了孰轻孰重,也下了狠心。
而等到他真正羽翼丰满,将势力铺设得足够广,拥有的财力也逐渐雄厚,就已经花了不少时间,他也很快要成年。
可越是最后关键时刻,他越不能露馅,因为一旦做出与以往太过不同的举动,百分之百会被谢家怀疑,被盯上,他一向力求稳妥,为了稳妥愿意忍辱负重那么多年,又怎么会图一点畅快,就暴露自己。
——直到时诉安出事。
直到那一刻,他抛弃了他这么多年一贯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