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轱辘地在官道上行走,慕容亭璋放下马车的帘子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看着气定神闲在喝茶的夜寐,奇怪问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去到你就知道了。”夜寐对目的地闭口不言,撑着脑袋在那闭目养神。
马车带着慕容亭璋来到了一座山上,这座山上有个庄子,慕容亭璋下车时看到这个庄子都惊呆了一下,这种偏僻的地方居然有房屋?
“夜姑娘……”慕容亭璋回头想问夜寐些事情,一回头却发现夜寐人影都不见了。
去哪了?
慕容亭霖微服出来,一想到今天是七月二十三心就慌得紧,不断催促,“快点。”
“公子,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小祥子无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慕容亭霖烦躁地捶了一下身边的软垫,七月二十三,是蒋葳葳的死忌!
本来慕容亭霖压根没想起来这一天,但是一牵扯到慕容亭璋,慕容亭霖蓦然回想起了梦里那个七月二十三,慕容靖像个从地狱里爬出的修罗般举剑朝自己走来的场景。
实在是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今天是蒋葳葳的死忌,恰逢淮阳世子又来到了京城慕容亭霖实在是怕靖王会对璋儿做出点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进,慕容亭霖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希望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吧……
这个庄子处在深林幽深处,虫鸣鸟啼,颇有一番意境,慕容亭璋让护卫都留在了门口,独自一人踏进了这个庄子。
直觉告诉他,这里没有危险。
“有人吗?”
庄子里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在居住,慕容亭璋转了一圈都没见有人,夜寐把自己带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慕容亭璋转到其中一个院落时身后突然传出了一道惊呵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亭璋回头,惊讶地发现居然是靖王,来不及解释倒是先给夜寐行礼了,“拜见爹。”
夜寐没理他,冷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慕容亭璋答道:“是夜寐姑娘带我来的。”
“自作主张!”夜寐拂袖,生气呵道:“赶紧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慕容亭璋沉默了,没有立刻答应,因为夜寐在来的路上跟他提到过,如果靖王要赶他走千万别乖乖听话离开,不管如何都要留在这过夜。
慕容亭璋当时询问为什么要这样,夜寐只告诉他,如果你想打破现在跟靖王的僵持关系就必须这样做。
慕容亭璋看到夜寐那一刻是欢喜的,可是得来的却只是夜寐的冷言冷语,这一刻慕容亭璋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委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所以,当夜寐以靖王的身份叫他离开时,慕容亭璋犹豫了,他实在是很想弄清楚为什么从小到大靖王都不喜欢他,明明他们是最亲的父子关系不是吗!
看到慕容亭璋动都没动,夜寐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十分不耐,“怎么?世子殿下还需要本王亲自请出去吗?”
“爹!”慕容亭璋眼眶微红,看着这个美的得像天神却铁石心肠的父亲,慕容亭璋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讨厌我,你说出来我改好不好?”
“你瞎说什么。”夜寐皱眉,十分不客气道,“赶紧离开这里!”
“我不走!”慕容亭璋倔强道,“今天爹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死都不离开这!”
“那你就去死吧!”夜寐眼神瞬间变得杀气腾腾,手握成拳在慕容亭璋不敢置信的眼神下用力地轰击到慕容亭璋身上。
慕容亭霖瞬间被打趴下,挣扎了几下都起不来,只能瞪大着眼一脸受伤地看着夜寐,“我,可是你儿子……”
“你父亲是淮阳王,跟本王没有半点干系。”夜寐拂了拂身上的灰尘面无表情道。
“你真的如此狠心?”慕容亭璋捂着被打的部位缓缓坐起,眼里有泪水在打转,“就因为蒋葳葳,一个妾侍?”
听到葳葳的名字,夜寐的眼神顺便化作寒冷锋利的刀片刮向慕容亭璋,“谁告诉你的!”
看到夜寐的反应,慕容亭璋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看来就是真的了?”
蒋葳葳的事是夜寐姑娘跟他说的,她说当年靖王有两房妻妾,其中蒋葳葳是靖王一生最爱之人。
“你不配提起她!”夜寐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与愤恨,手指向庄子的出口道,“你没资格来这里,给我滚!”
“蒋葳葳去世时间是光庆十七年。”慕容亭璋没听夜寐的话,捂着伤处艰难地站起直视上夜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出生就是在光庆十七年。”
“所以,蒋葳葳死了与我何干!你凭什么要把上一代的恩怨情仇转移到我身上!”慕容亭璋委屈地把他二十二年来的怨念都吼了出来。
夜寐呆愣了一下,低下了头却什么都没说。
“慕容靖,你要是个男人你就给我个痛快!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慕容亭璋现在已经是破罐破摔了。
夜寐抬起头,以一种慕容亭璋从来没见过的复杂神色看向慕容亭璋,沉声问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对你?”
“对。”慕容亭璋肯定地点头。
夜寐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亭璋,最后警告一声,“别后悔。”
“肯定不后悔。”慕容亭璋眼中泛出坚定。
“呵……”回答慕容亭璋的,只有夜寐一声冷笑。
夜寐带着慕容亭璋离开了庄子通过一条小径来到了一块空地上,空地里除了一座坟便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跪下。”夜寐走到坟前,冷着一张脸严肃地朝慕容亭璋呵道。
慕容亭璋不明就里但还是乖乖地照做了,等他跪在坟前时才看清了墓碑上写了什么。
爱妻蒋葳葳之墓。
“葳葳,我今天带了个人来见你,你猜猜他是谁?”夜寐对着慕容亭璋时都是冷言冷语的,可是一旦对着这座坟时眼神语气瞬间都变得温柔起来,这是一种慕容亭璋从来没见过的模样。
从慕容亭璋有记忆开始他就没见过爹笑过,只是经常一个人呆在葳蕤院,那个靖王府的禁地,通常一呆就能呆上一天,等他懵懵懂懂长到五岁时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直接过继给淮阳王。
淮阳王夫妇对他很好,他也很感激父王,但是他始终忘不了那个可以一整天都呆在葳蕤院的爹。
后来,皇帝驾崩,他随着父王进京,在大殿上他再一次看到了靖王,那个眼里有着悲伤的男人变了,他成了摄政王,慕容亭璋在他眼中再也看不到伤痛,取而代之的是对世事的漠不关心仿佛再也没有什么能激起他的波动,那双曾经波光粼粼的双眸再也没有了光彩。
可是,就在刚刚,在这里,在这个墓前,慕容亭璋再一次看到那种光彩,单独为一个人绽放展现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