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流露出一股深深的疲倦,卫初宴叹息一声,习惯性地想要将她揽到怀里,手臂伸到半空,她却见到赵寂敏感地后缩了一下,第一次,对她露出了戒备的眼神。
手指在空中停了一下,落寞地落下来,卫初宴知道,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已经不再是她可以控制住的了。她靠在门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因刚刚的激烈动作而显出红润的脸上又渐渐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无比。
分化的事情是瞒不住的,她想要瞒住的是她的品级。原本这很简单,可是从赵寂冲进门的那一刻起,她便被迫“发现”了赵寂的品级。于是横亘在她们面前的巨大问题,已经不是如何安全度过分化、完成伪装了。
而是......如何去面对赵寂的身份被她发现了的这件事。
对于一个皇女来说,从坤阴君假扮成乾阳君,这无疑是杀头的大罪,对于赵寂而言,自卫初宴知道这件事情的那一刻起,卫初宴这个如师如友、总令她又喜欢又讨厌的人,已经化作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如今,不是她把这把刀弄断了,便是她被这把刀杀死。
这么小的赵寂,不是长大以后和她互相喜欢的那个赵寂,赵寂在害怕,她知道,她也明白,眼下的情形和前世赵寂主动朝她揭露的情形是不一样的。
两人心中皆是慌乱,而脚步声还在接近,听在卫初宴耳中,便如同刽子手的磨刀声,那么多人,卫初宴没有把握可以在分化还未完成的情况下从这里离开。
她凝视着赵寂,心中知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劫持赵寂,而后从这里离开,向远处逃,逃得足够远,让万贵妃留下的这些人永远也找不到她。
可她不想这样做。
“是啊,我知道。”
晨曦的微光之下,初宴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叹息着承认了,她坐在门边,宽大的袍子层层叠叠地堆在她周身,如莲花般开落。
衬得她这个人,也如莲花瓣般脆弱。
赵寂却又怔住了,她也明白如果高沐恩进来,发现了屋中的情景,会对卫初宴做什么。事到临头,明明好像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可她却犹豫了。
她突然恨起自己来,若是她今日不过来,便不会知道这件事了,不知道,她就不用去做决定。
“殿下......我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
身体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卫初宴止不住地咳了几下,她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但是其中那股坚定却是显而易见的。
这话终于让赵寂下定了决心,她扯住卫初宴的胳膊,深深呼吸了一下,提高声音道:“不必进来了,你们回万府吧,我在这里陪她。”
过了一会儿,门外脚步声略消,赵寂也渐渐适应了屋中的环境,恢复了一些气力。她挪到卫初宴身前,给她擦了擦汗,认真道:“他们走了,但高沐恩是不会走的,但他只会在外面守着,你不要害怕。他不会发现的,我喝了药,一般的人即便分化,也不会对我造成影响。我不告诉他,即使和你待在一起,他也不会知道你发现了这件事。”
额前覆上一只软乎乎的小手,带来了难言的温暖感觉,卫初宴偏头把脸蛋贴在赵寂手心,绷紧的心神放松下来,她晕了过去,向前栽倒在赵寂怀中。
赵寂本能地张开手把她抱住了,但因浑身无力的缘故,反而被卫初宴压着躺倒在了地上,起先还可以,压的久了,便觉难受,她屏息等了片刻,不去闻那冷香,才又恢复了些气力,艰难地把卫初宴放到一旁躺着,自己则也干脆躺在地上,侧着身子看着卫初宴。
她知道卫初宴为何会表现的如此虚弱,分化本就是个痛苦的过程,无论是分化成乾阳君还是坤阴君,都要承受这一痛苦。如她,是绝品的资质,痛苦更是常人的数倍,分化的前一天,全然是被绑在床上度过的,母妃陪着她,将她抱在怀中,生怕她熬不过去。
如今卫初宴,和她当时一样虚弱,她因此大胆猜测,也许卫初宴是个绝品乾阳君呢?
绝品的乾阳君啊,齐朝数十年没有出现过了吧?不知道卫初宴会不会真的这么厉害呢。
赵寂转而又想到,若是卫初宴是昨夜开始分化的,那么如今应该还是第一天,但她看起来,却全然不像她第一天分化时那样恨不得在床上打滚,是真的没有那么疼,还是她很能忍呢?
不管怎么样,最初的那阵痛苦已经过去,卫初宴既然好好的活着,接下来几日也不会有大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