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皆被一个男人所累。若他一心一意对我,那么我被束缚在这深宫,为他养儿养女也情愿,可惜他眼中从来未曾真的有我。你说,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否是一种悲哀?”
都是能够静下心来品茶的人,万贵妃与卫初宴各自捧了一杯茶在喝,茶香盈室,轻烟缭绕,卫初宴的眼睛,淹没在层层的水汽里。
贵妃一说话,她便知道贵妃的用意了。
贵妃话里有几分真假,其实有待商榷。她说她为了一个男人所累,可依卫初宴观察,贵妃对皇帝陛下其实未有一丝一毫的情意,这些年所做事情,桩桩件件,最后都奔着一条去了。
让赵寂成储君,让皇帝早死,让赵寂早日登基。
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卫初宴甚至觉得那江离实际上和万贵妃脱不开干系。
这样一个人,她说她能够心甘情愿地为皇帝陛下去养儿养女,卫初宴是很怀疑的。要知道前世的这个时候,赵寂已然在她的扶持之下登基了,贵妃手段之迅猛凌厉,可见一斑。只是手段太过,终会反噬己身,前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贵妃是和皇帝一同入了陵的,卫初宴猜测,是因手段太激进反而招来了帝王的反扑。她不愿赵寂失去这样一位为她倾注了半生心血的母妃,所以这一世她接手这方面的事情之后,尽量让手段柔和了些,希望以此,让大家都能平安度过。
但无论那话语里有几分真假,其中警告之意,却是真的。
低垂着眉眼,一如当年初来长安时恭敬有礼,卫初宴向万贵妃保证道:“初宴心胸很窄,装下一个爱人、几个家人便已满了,娘娘放心,您未曾得到的,我会让殿下得到。”
这便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承诺了。万贵妃略微动容,却又疑道:“史料上留过名字的那些绝品乾阳君,无一人不妻妾成群。咱们皇帝陛下只是个上品乾阳君,佐以药物,也叫他荒淫了好些年才掏空了身子、变成如今这副油尽灯枯的模样,你说你只要一人,我这做娘亲的,仍然不免为了我那孩儿多问一句,你可想清楚了?”
卫初宴敛眉一笑:“娘娘想问我,我也有话想问娘娘。若我实说,有时难忍,娘娘又当如何?”
与当朝贵妃谈论此事,算是大不敬了,不过这是万贵妃先提起的,卫初宴只是顺势而答,身上背不了罪名。
贵妃掩唇一笑,温柔执了她手,像极一个慈祥的长辈,对她不好意思道:“那还是请小卫大人辛苦一些了。”
卫初宴当然不会找其他人,只是因为自己被试探、被威胁而刺她一句,倒没想到这位娘娘能无耻的如此......诚恳。
不愧是这位娘娘啊。
卫初宴认输,将心声袒露出来:“娘娘尽可放心。既然第一次,那般境况都能忍住,日后也不会有犯错的时候。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喜欢殿下,我愿捧她如珍如宝,我愿一心一意待她。因她也是一意待我。”
万贵妃终于满意,她放下杯盏,看着卫初宴道:“你和她之间感情如何,我做长辈的不去插手。不过有一件事你须得知道,她将是君,而你是臣,大贤有云,国事总重于家事。君臣君臣,君总在臣之前,你向来聪慧,该懂我的意思罢?”
这是告诉她,无论私情如何,上了朝堂,她只能是赵寂的臣子。
卫初宴既然走上了这一条道路,便早已对自己的未来有了一个清晰的定义,如今贵妃再次提醒于她,纵然有贵妃的一番私心在里边,但卫初宴明白,一旦臣不是臣,国家就会动荡了。
她沉吟半晌,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这场意义不同寻常的对话便在卫初宴与万贵妃的几次交锋中淡淡地掠过了,令卫初宴感到窘迫的是,离开之时,娘娘忽地恶作剧般问了她一声:“我说,小卫卿。先前我听到了一些谣言,我当然是不会信的了,不过,你如此能忍,倒令我忽然疑惑起那谣言的真实性了。”
卫初宴无话可对,遂拂袖而走。
独留贵妃在屋中愉悦发笑。
之前的话,自然是与卫初宴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不过,有一件事她也不会告诉卫初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