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乱葬岗(1 / 2)

柳丁走后不久,便有下人将洗澡水打了来,吕世荐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饱饱的吃了一顿久违的丰盛之宴。

“吱呀~”房门推开。

吃饱喝足的吕世荐悠悠迈着步子款款而出却被守在门外的候三和另外两个护院挡住了去路。

“统领,您不好好在屋里歇着,这是要干什么去?”候三挡在他身前一脸谄笑的问。

“吃的饱了,随便散散步。什么时候我的事也需要向你汇报了?”吕世荐斜了他一眼语气不善,不待候三言语抬腿大步跨出。

候三脸上因笑而褶成一堆的皮陡然一僵,被吕世荐不冷不热的语气说的面色十分难看。

看着吕世荐离开背影候三嘴角抽了抽,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递出眼神示意一旁候着的两名护院跟着,自己也连忙抬腿跟上。然而才跟了两步,前面本走的好好的吕世荐却倏地停了下来,候三一个停的不及,差点撞到他身上。

“统领。”候三尴尬的摸着鼻子讪笑低唤。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吕世荐转首侧目而问,“我不过想在府里随便走走,不需要你跟着。现在灾后重建人手本就不足,你如果很闲可以去帮忙。”吕世荐说完抬腿往前又走了两步,候三默默在后跟了两步。

“大人还没撤掉我护院统领之职,你们已经不听我的了?”吕世荐没有回身,只驻足阴测测道。“还是你们是大人派来监视我的?”

“当然不是。”候三闻言连忙摇头否认,“我们是大人遣来伺候您的。大人担心统领身上的伤,所以特地遣小的贴身照顾你。”尖嘴猴腮的候三将贴身二字咬的格外清晰。“而且现在的府邸与往日不同,可是新建的。与旧址格局变化颇大,小的也怕统领走迷了路。”

“原来如此。”吕世荐似恍然大悟,一脸感激模样,“大人待我,当真体恤。”

候三在一旁弓腰垂首立着,低下的脸上目光阴鸷。自然是体恤的,毕竟便是死囚行刑前也还要吃顿饱饭的。

“那你们就跟着吧。”吕世荐心中将州丞大人祖上三代感激个遍,大方的挥手,拂袖而去。

候三刚要跟上一旁的护院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周木,怎么了?”见吕世荐走的远了,候三低声问。

“他这么不想咱们跟着,是不是要做什么事不想咱们发现啊?”叫周木的护院瞧着吕世荐的背影低声道,“咱们慢点跟上去没准能发现什么大秘密。”

“有道理。”候三微微点头,“看不出来,你小子也挺机灵的。”

“嘿嘿。”周木笑了笑。

“猖狂的样,看你还能蹦哒几天,我呸!”候三对着远处的背影吐着口水,“他算什么东西。”

“就是,他根本不算个东西,副统领才是东西。”周木跟着点头应声巴结。

“啪。”候三甩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把副字儿给我去了。”

“是,统领是东西。”周木捂着脑袋连忙改口。

“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候三闻言登时火冒三丈,甩手就是两巴掌。

候三打的正起劲儿,一边的另一个护院突然猛的扯了扯他的袖子,“统领……那个统领快走的没影了。”

候三霍然抬头,正看到吕世荐转过拐角。

“都赖你。”候三不待见的又甩了周木两巴掌。

“快快很上”。说着撩袍小跑着追上去。却没看到周木被打的低下的头,目光一直瞥着吕世荐消失的方向。

候三一路小跑着转过拐角却傻了眼。眼前屋瓴深深,树密草深,却那还有吕世荐的影子。

“都赖你出的馊主意。”候三抬腿便是一脚踹向周木,满脸怒容。

“去让守门的兄弟们守住了,绝对不能让他出了府去……”

“咦,你们怎么在这?”候三话音未落,吕世荐款款从屋后转出来,看到他们三人不禁咦了一声。

候三反应极快,一把按住刚要离去传信的护院。

“吕统领您腿脚也忒利落了,小的们就慢了一步竟都跟不上了。”候三连忙上前,目光往吕世荐出来的方向张望,“您这是去哪了?”

“茅房。”吕世荐说的云淡风轻。

候三嘿嘿直笑。

“你们来的刚好,没有你们我还真不知道哪是哪呢。”吕世荐对他们招招手,“来,带路吧,我自己走怕是真会迷路。”

“这花不错,比以前的香了。”吕世荐指了指路边星星点点刚冒出头来的嫩绿花苗夸道,候三嘴角抽了抽,叶都没长出来,闻得到香?

“这树不错,比以前的绿了。”吕世荐抬头说的介有其事。

候三顺着他的目光看上去,这棵树粗壮的能四人并排站于树后而不露身,长在这没有一百年也有八十载,本来是长在路边的,这次府邸扩建才扩了进来,本是要砍得,大人说此树历百年风雨也不容易,便留下了。

此次洪水泛滥,这棵老树没死却也扒了层皮,树上的叶子黄了一半,莫不是他掉下悬崖去把眼睛摔坏了?

“这鱼也不错,比以前的活泼了。”吕世荐笑意盈盈的看着脚下池子,随即一拍脑袋,“呀,不对,以前府里没有鱼。”

候三跟着轻笑,总算脑子还算没彻底坏掉。

吕世荐说是随便走走,确实便是随便走走。来来回回在府里绕了一大圈,从花鸟鱼虫到屋瓴瓦片夸了个遍。

吕世荐毕竟是州丞府里护院统领,虽然不会武功但好歹会些拳脚,而且他擅长游泳,体力也是极好的。因此一番游走下来却依然神采奕奕丝毫未见疲累之像。然而候三身瘦体弱却是禁不住如此强度的脚力,走的腰酸腿乏却见吕世荐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想让他停下吧,吕世荐是护院统领压他一级,他又不敢多言。想不跟了吧,大人还特地嘱咐要监视他不能离开他身边半步。无奈只得双手叉腰慢悠悠挪着步子上刑似的在后面跟着。

“三儿,咱们还有什么地儿没去?”半晌,吕世荐站在他的房门门口认真的对身后喘着粗气的候三问。

“没了没了,全走完了。州丞府就这么大,整整走了个遍,连一条小路都没落下。”候三弓着腰双手支腿,上气不接下气道。

“走完了?我记得府里还有羁押犯人的大牢呢。”吕世荐眉头一皱。

候三喘息的呼吸一滞,心中明白,折腾了一下午,重点来了,“怎么?统领还要去牢里散散步?”

吕世荐双手负后,抬头看了眼候三身后捂着胸口喘息的护院,抬手拉着候三往一边走了走才低声道,“我听说赈灾将士的两个头头因为私挪赈灾银两被大人下到大牢去了,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候三点点头。

“你不知道当初随军回来的路上那几个家伙是怎么对我的。不仅不给饱饭吃,连个好脸色都没有,还以马匹有限为由让我跟在马后跑,这一路下来可是没少折腾我,这口气我怎么咽的下去。”吕世荐阴恻恻道。

“那你的意思是?”

“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栽在我手里,当然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了。”吕世荐低声道,“但是吧,这个事儿我又怕大人知道了怪我小气心窄。”

“三儿,我知道我不在这些日子想必你已经代任了统领一职,如今我回来了,你又做回了副统领心里肯定不痛快。我向你保证,只要今儿你帮了我这个忙,待过两天我伤好的差不多了便去向大人请辞,并且荐你当这护院统领。”

候三闻言连连摇头,“统领何出此言,大人都说了只要你在一天,这统领的位子就不会动,小的可不敢觊觎。”

“非也非也,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我失了一条手臂日后还如何能领着弟兄们,大人的情我心领了,可这统领我是万万不能继续做下去了。你放心,我不用你做什么,只要你告诉我大人把他们关在哪了,我自己去找,下手也会把握分寸绝对给他们留一口气的。”吕世荐认真的看着候三。

候三手拄着下巴,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好,这个忙兄弟帮了。”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统领这边我跟着就行了。”候三转头朝另外两个护院挥了挥手,二人如蒙大赦,连忙道谢,脚底抹油一般走的飞快,生怕候三反悔似的。

“统领,跟小的来。”

吕世荐随候三来到的是大牢最里的密牢,栏杆皆为精铁制成,三道铁门防守,那是专门关押死囚犯的牢房。

吕世荐在看到鬼和王的刹那心脏猛的一抽,似有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心。

鬼的双手被铁索束缚,身子捆在铁架上,肩颈穿了琵琶骨,血在黑衣上覆了一层又一层,凝成乌色。鬼的头垂挂着,头发也都披散下来,听到声响动也不动一下,让人怀疑是不是死了。

王的情况相对好一些,身上倒不曾见有外伤,虽被落在架子上仍白衣如雪,只十指红肿似萝卜,但一样的是王也垂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容。

“三儿,你且去外面等着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动手。”吕世荐目光幽深的看着二人,冷声道。

“好,我去外面等你,你也不要待的太久了,下手轻点。”候三应声,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架子,“刑具都给你摆在这儿了。”

“嗯,去吧。”吕世荐双手负后,直到候三的身影消失在尽头。

“你们当初对我百般刁难,没想到会有今天吧。”见候三走了,吕世荐厉而发声,面目狰狞。“你们的主子死了,你们也没什么活头了。”

接下来是长长的沉寂,牢里不闻一点声动,只火把嗤嗤燃着。

吕世荐看着捆在架子上的二人,咬了咬牙,缓缓抬手触上鞭子冰冷的手柄,握在手心。

“今天我就要你们把施加在我身上的苦楚百倍千倍的偿回来!”吕世荐说着拖出长鞭嚯的甩起抽向鬼。

噗,是鞭子入肉的闷声,黑衣崩开血花溅,登时皮开肉绽。

鬼的身子微颤,头轻晃了晃,却不曾发出半点哼声。

躲在牢道拐弯的候三听到抽鞭响声,嘴角微微咧起一抹笑,迈开步子出了去。

候三走了,缚在架子上的鬼才抬起了头,虽然动作不大,吕世荐却看的清楚,连忙近前。

“你没事吧?”

鬼的面色惨白竟无半点血色,抬个头竟似耗尽了力气。他双唇轻动艰难的碰出两个字眼,“主子……”

“大人很好。”吕世荐忙应声。

鬼得到肯定回答,点了点头。

“你们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的?”吕世荐看着鬼现在的样子简直无法想象他们曾遭受了什么。

鬼的本事有多大他是见识过的,那样的人本是高高在上可以俯视一切的存在,怎么会落得现在这般惨的地步。

昨天大人要他来救他们他还以为大人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他们真的……

“他们在汤里下了药。”鬼虚弱的说,吕世荐恍然大悟,难怪他们三个中武功最差的瑟没有被捕,反倒是他们两个下了狱。

“那个,我现在在给你用刑,你喊两声呗。”吕世荐商量的口吻对鬼道,说着不时回头看向身后,生怕候三又回来。

鬼的回答却让他不知说何是好。

“我从来不喊。”

“……”吕世荐怔了怔,被打成这个样子,一声不吭?心里想着吕世荐心中不禁暗暗佩服,果然是个人物,落魄都落魄的有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