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天下(1 / 2)

君兮起来简单梳洗了一番,只在殿内随意走了走,并没有出门去。刚一吃完饭风风火火的李令月便跳了来,君兮没有出宫的意思,李令月也没有强求,扯着君兮的袖子央求君兮给她讲曾经破过的案子,闲着无聊,君兮便随便讲了两个在丰州时破的案子。

君兮时而故作悬疑,时而音调陡降,李令月瞪着大眼睛听的认真,时不时露出惧恐的神色,甚是喜人。

两个姑娘在霄辰殿里窝了整整一大天。

君兮哪都不去,一方面是怕天天往外跑让武后猜疑心起,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怕走在街上会撞到某人被撕裂成块的尸体。

昨日是夏远行刑之日,按照三司会审的最终判裁,五马分尸之后,夏远的尸体是要被丢到街上曝尸三日的。

一代军侯,到头来落得了个五马分尸暴尸街头的下场。

可悲,可叹,却并不可怜。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然而君兮心中虽然恨他,却也无法忽视天生的血缘之亲,终究还是不愿见到那样的场面的,索性便把自己关在殿里不出去。

而自那一夜宫澧出现在霄辰殿后,像走的习惯了似的,每夜的那个时辰他都会轻车熟路的摸进来。有时是从窗子翻进来,有时是从房顶跳下来,有时候直接从正门大大方方的走进来。

君兮象征性的警觉了两天半,尽量晚些睡以免尴尬。

然而她每日强迫自己晚睡的后果便是第二天醒来后身乏体疲,无精打采,双目红肿,眼睛下面更是多了两条吓死人的眼袋。

而风华绝代的国公大人虽然每晚都来守夜,也不知是何时走的,但每晚来的时候都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不见半点疲色,让人不禁怀疑头一天晚上来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知道和非人类的家伙比不了,渐渐的君兮也习惯了在国公大人的注目礼下睡觉。她只管睡自己的就好,正直的国公大人手捧文书,目不斜视,看的认真,她根本无须担心的。

至于什么矜持不矜持,羞涩不羞涩的。命都提到刀尖上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东西。自打怀疑宫家的事都是武后所为,君兮就觉得这宫里处处都透着杀机,要是宫澧不在,晚上这觉她还真睡不踏实。

君兮毕竟是朝廷大臣,虽为女儿身却也不是后宫的人。朝臣不与后宫往来是历朝历代不成文的规矩。虽然这本是为防淫乱宫闱而设的,不过也是规矩不是。

所以自打她住进了霄辰殿来,这霄辰殿便与后宫其他别苑不同了,一般后宫的妃嫔经过这里为避嫌都是绕路而过,根本不敢登门。

武后遣来的丫鬟太监都被她配到外院的房间去了,武后现在还不敢明着监视她,那些奴才也不敢深夜来扰。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真的有人半夜闯来,宫澧又不傻,定不会被发现就是了。

想通了这一点,君兮便彻底松懈了下来。

她这么尽职尽责的帮他查案,查的命都没了半条,去鬼门关转了好几个来回了,他也该为她的生命安全做个保障才是。思及此,君兮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国公大人亲自守夜的事实。

每晚只负责和宫澧斗斗嘴,再研究研究卷宗,察觉自己困了便自觉的爬上床去睡觉。

宫澧入夜来,天明走,从不多留,君兮却难得的心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宫澧来的这几日,除了开始两天她扭捏心作祟,逞强晚睡导致身体乏了些,之后的每晚她都睡的特别踏实,体内的伤也在以惊人的速度修复。

之前在国公府养了十日,胸口抽丝似的疼痛才平复了几分,眼下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君兮竟觉得自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且内力运转较受伤之前更加灵活自如,丹田之气竟有丰沛之趋。

君兮猜是宫澧趁夜半她睡熟的时候暗中为她疗了伤,所以在二人闲聊时有意的旁敲侧击了一下,却都被某人四两拨千斤的打了回来,没说出一点她想听的东西。

鉴于此,君兮敢肯定,是某人为她疗了伤。

虽然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然而君兮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受的伤总是会痊愈的,不过早一点晚一点之差。可宫澧体内却埋着能要人命的毒。

比之宫澧,她这点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君兮见过的中了此毒的人都成了僵尸,只有宫澧没有解药且尚还活着。然而依白殷的话讲,他体内的毒已经到了快要脱离控制的地步,甚至未必能挺到年关。

初见时,她曾问他,为什么要寻她帮忙,即便没有她,他想查此案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答,他等不起她口中推迟的那些许时日了。

如今,百日已过。

宫澧看上去还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然眉宇间那淡淡愁色较之初见时已不知重了多少。

他体内的毒,比之前难控了许多罢。

君兮知道宫澧一向都是以内力压制体内的毒,以阻止它渗进骨里,若因为她疗伤导致内力浮动引起毒发,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所以察觉异样之后,在和宫澧闲聊时君兮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意思告知宫澧,大意便是希望他能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宫澧并没有什么反应,只轻哼了一声便将话头岔到了别上去。

君兮知道,他听懂了。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平淡,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空心大师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仿若人间蒸发了一般。黑袍人在青黎山一战后也没再有什么动作,不得不让人开心的滋以为她是不是死在了那场山火里。至于林姝三人的案子,君兮虽然夜夜捧着卷宗放在眼前,却压根没正经看上几眼,案情自然也没什么进展。

日子过得平淡,时间却像长了翅膀,飞也似的便没了一大截。

十月份转眼之间就过去了小半,骄阳尽力散着最后一点热,却终是强弩之末。天气早已不比七八月的燥热,尤其是两场小雨降下来,平添了两分冷寒之意。

然而小雨过后,天再放晴,却是将人们从酷热中解脱了出来。倒也不觉天寒,反觉得清爽了许多。不过是天微转凉,一早一晚穿的衣服由纱衣换成了帛锦而已。

君兮的日子过得平和而清静,朝堂之上却刮起了阵阵血雨腥风。

这一次夏远倒台,皇上并没有像上次三公案时一样将军侯之位空下来。而是直接把之前一直被夏远打压的中都督曹政提拔到了夏远的位子上,打了众臣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