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变故,对她而言,是诸多的不堪与伤怀。原,她娘亲是一个这样本事的人,天之骄女,人人口中的帝王之才。若没有那些险恶之事,她的娘亲便是黎国的主子,也便……不会有她这个平庸无用的女儿存在。
娘亲会嫁给现在的王爷,房山王对她娘亲情深,他们必会十分的幸福。娘亲身在庙堂之巅,她是个主宰黎国子民的君主,运筹帷幄也在掌间笔下。而不是被父亲在山涧之下捡到,带回家医治,后忘却前事,继而在山源道那样的地方过完后半生……
昨夜的混混沌沌的几个时辰里,她难得的想明白了事情。
房山王知晓了旖阳同詹瑎的事情,当即摔了茶盏,怒气横生,何况是她这个当事之人。错付了便是错付了,那样的负心之人,她也许便不该救的。
往后她不会去轻贱自己。正如房山王所言,娘亲在世时是那样骄傲的人,若还在世,也不会愿意看到她为一个不值当的男子,失了心魂。
人可以不懂事,却不能不知道礼义廉耻!他既喜欢公主,又来哄骗招惹自己,便是错了。
她是女子心胸,狭隘得很。这样的错,她根本做不到原谅。
……
柳凊喊了一句“夫人”,依旧走过去将烛火点上。屋里冷清,林烟这段时间不喜近处有人,柳凊总觉她身心孤寂,惧怕着她一不小心便钻了牛角尖。多点些烛火,也让房间有些暖意,自己瞧着也舒心。
扶着林烟方才下榻,外头小厮便来请人了。
“林姑娘,詹二公子来了,想要见您。姑娘您看,可否随奴才走一趟?”
他,回了?
林烟不语,唯将双唇紧抿。
柳凊一个气性出来,逾矩便道:“二爷为何不自己来见夫人?”
在这府上,他们夫妻二人还是各自被唤作“姑娘”、“公子”,也就只有柳凊会夫人、二爷的唤。不过说的倒是同样的两个人,也好分辨。
小厮急道:“嗐!詹二公子是来不了了,都被打成什么样了,浑身都是血,还不给医治。直嚷着要见姑娘,非说姑娘会治病!您说,这不是胡扯呢嘛。”
黎国本就少有女子行医的,何况是个官家小姐。王爷让万万不可怠慢的,定是贵客啊,怎么可能会什么医术。
林烟面色也变了。他怎么会伤了,同那公主一起又怎么会浑身是血的回来?
柳凊在一旁,自行去替她取下了外袍与大氅拿到近前。一眼便可看出来的,她们家夫人忧心的很。这担心都挂上了脸,一言不发又如何,一颗心怕是早就飘出去了。
“奴婢替夫人更衣罢,而后去瞧瞧二爷。”
意料之中,林烟乖顺的很,任由柳凊摆弄衣裳头发,最后系上大氅,开门扶着出去。
柳凊心疼之余,又怕她多吃男人的亏。一路上也同林烟说了不少,例如,先要问清楚前事之因,又例如要将所有的事情一一问清楚,不要存有旁的心事,积压着。可惜了,瞧林烟一张什么反应都没有的脸,便也知道,她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的。
“罢了,夫人的事可自己做主的,往后不会有谁再敢欺辱您。”柳凊想想也就作罢。王爷一道折子上去,夫人是靖娆长公主亲女的事情公之于众,可比那旖阳公主要尊贵得多。那时候还有谁敢造次。不说一个区区二爷,就是整个阳城的贵公子都是任挑的。
推门进去,血腥味就叫人蹙眉。
林烟轻咳一声,便听詹瑎大喊着道,“烟儿,烟儿!我在这里啊。”
她眉头蹙的难看,这血腥味好重。流这么多血,他还能这样嚎叫……听着动静,屋子里的人不少,窸窸窣窣的声响哪哪都是。
卫俟替她端了椅凳,后道:“五十下的板子挨了,您还有力气说话?夫人都来了,您可好好的上药了罢。”
詹瑎还是不依。小瞎子的举动太过怪异了,对他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关心。她往日明明一点小事情都为他紧张的要命,上次伤了,也是她亲手医治的。今日怎么一句话都不曾有了。
“我不要他治,我要我夫人!你们不必待在这里,都下去罢,我有她在就好。”
伤的位置是在屁股上,有旁人在不大好,索性全都出去,莫扰着他们夫妻相处。
府医又是被气了一遭,手上的药瓶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都是贵人,一个也不好得罪,“这……”
*
说起上药。在药庐的时候,他便总是在言语上欺负她,什么恶毒无礼的话都从这张嘴里说出来过。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又想让她亲手替他上药了?
难不成,又是哄骗。
这样子的詹瑎,她不愿意理了。
府医为难着,走到她近前,“夫人,要不然……”依着他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想要将药瓶给这位眼盲的夫人,就算治死了,也与人无尤。
林烟拒了,“我不会。劳烦大夫,快些处理罢,不必理会他。”
“……”
詹瑎始料未及,听到林烟说出这话,“烟儿…你怎么了?”
府医又是叹气,又是回到原处。他是多少无辜的人,小两口闹变扭,非得苦了他这个不容易的小大夫?
刚碰上榻上那位的屁股,又是那位得了一顿呵斥。
詹瑎闹着,她便侧耳听了些时候,一贯能忍的性子,这回却不愿意忍了。
“詹瑎,莫闹了。”即便不耐烦,她的声音也软。轻飘飘的像是没什么气力。
原先闹着的,却真的听话了。默默的没了声音,只睁着一双桃花眼看她。
……
“凊儿,手帕可带在身上了?”继而,林烟侧目问道。
手帕她出门时未带,柳凊大抵是有的。
柳凊的手帕子到了她手里,被折成四方的长条儿,又给递了回去。林烟吩咐道,“送去给他咬着……咱们回罢,我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