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2)

艳宠 陈云深 2461 字 13天前

苏若华便不再言语,她将身子重新倚靠在床柱上,望着窗格子怔怔出神。

太妃,大约是不会轻易放了她的。

银色的月光撒入窗棂,如霜一般,笼罩在她纤细婀娜的身躯上,那张明艳秀美的脸庞,笼着一抹淡淡的怅然。

陆旻出了甜水庵,乘上銮驾,吩咐回宫。

李忠得令,忙传了下去,仪仗浩浩荡荡向皇宫行去。

陆旻坐于龙辇之上,凤眸轻眯,清隽俊美的脸上,一片云淡风轻,令人无可琢磨,这位年轻的帝王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忽然出声:“李忠。”

李忠打了个激灵,赶忙回道:“皇上,您吩咐?”

陆旻的声音沉沉自头顶落下:“甜水庵,近来可安泰?”

李忠回道:“皇上放心,一切供应都是宫中及时划拨的,奴才亲自盯着,內侍省不敢怠慢。”

陆旻轻哼了一声,说道:“愚钝,朕不是问这个。”

李忠只觉的脖子后面一凉,慌忙道:“是,是,奴才糊涂。皇上吩咐的,奴才都照办了,霍大人日夜把守甜水庵,不敢有丝毫懈怠,管保太妃娘娘平安无虞。”

陆旻淡淡说道:“太妃的安泰,自然要紧。然而其余的人,也不能疏忽。到底是一条性命,如有闪失,朕必不轻饶。”

李忠连连答应,心里却嘀咕着:这太妃娘娘与若华姑娘,还真不知谁占了谁的光呐。

片刻功夫,御驾便浩浩荡荡回至皇宫。

进了宫,陆旻便回了养心殿。

内侍张全福服侍着皇帝更换常服,他生着个胖大身子,一张大圆脸,白面团似的,一笑便眯细了两只小眼睛。

他回禀道:“皇上出宫这半日,贵妃娘娘那边遣了吟霜姑姑来说,晚上务必请皇上往承乾宫用晚膳。”

陆旻笑了一声:“她今日这般殷勤,想必是有事相求了。”

张全福陪着笑,一面跪在地下替皇帝仔细着装,一面说道:“贵妃娘娘十分惦念着皇上,今儿都打发人来了好几趟了。得知皇上一直不曾回宫,一时急了,才把吟霜姑姑打发过来。奴才告诉贵妃娘娘,皇上今儿往甜水庵看望太妃娘娘,回来必不能早,但必定龙心大悦。贵妃娘娘如有什么事,今儿晚上求了皇上,一准儿能成。”

陆旻面淡如水,薄唇微抿,挑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转眼却朝着张全福兜屁股便是一脚。

张全福正跪在地下打理皇帝的玉佩络子,猝不及防,登时就是个狗啃泥。

他慌慌张张爬了起来,一手扶着头上歪了的冠,一面跪在陆旻跟前,赔罪道:“皇上,皇上,奴才做错了什么,您让慎刑司打奴才板子就成,何必劳累龙体。奴才承受不起啊!”

陆旻冷笑道:“朕去何处,见何人,做何事,乃至于心情如何,你都一五一十的告知贵妃,你倒是对贵妃忠心的很。”

这大内混到高品阶的太监,又是御前服侍的人,哪有不机灵的?

张全福慌忙脑袋撞地,咚咚磕起头来,连声道:“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陆旻掸了掸衣衫,迈步向外走去,再不看这跪在地下的奴才一眼,只远远说道:“既自知有罪,那便自去慎刑司领罚吧。领完罚,也不必回来了。”

张全福仰起头,只见皇帝那修长笔直的身影正走向殿外。

陆旻才踏出门槛,李忠便手捧茶盘迎头进来。

这张全福是李忠的徒弟,李忠见此情形,心中便咯噔了一下,连忙退让到一旁。

见皇帝走远,李忠便走上前来,问道:“怎么着?你到底怎么惹着皇上了?”

张全福将适才之事讲了一遍,又哭丧着脸说道:“师父,我这到底说错了什么啊?咱们,这不是一向这么服侍?皇上以往也不是这么个脾气啊。”

李忠听了这话,便用力朝徒弟脑袋上凿了个爆栗,低声呵斥道:“小兔崽子,前儿我怎么教导你的?皇上如今的脾性,已不比三年前了。咱们做奴才的,就得谨言慎行,提着脑袋办差。贵妃娘娘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啊?!皇上没叫人摘你脑袋,都算轻的了!还冷着干什么,快,滚去慎刑司领罚吧!”

张全福连连应声,忽又想起什么,摸着脑袋问道:“师父,方才皇上说我领完罚不必回来了。那,那我去哪儿啊?”

李忠又朝他脑袋上拍了一记:“去哪儿?你替哪个主子卖力,就去哪个跟前儿。皇上就是这个意思!”

张全福登时慌了,向李忠哀求道:“师父,您替徒弟跟皇上求求情吧。徒弟,徒弟哪儿也不肯去。徒弟打从十四岁就服侍皇上,好容易熬到今天。这要是徒弟被从御前撵了出去,这皇宫大内怕是再没有徒弟的容身之地了!”

李忠却朝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你这个死东西,记吃不记打!”

陆旻离了内殿,径直走到了前殿东暖阁。

此地,是他亲政之后批阅奏折,处理政务的所在,有时亦在此地会见外臣。

踏进门内,迎面便是一股绵长细悠的香气。

这是御制的宫中香,凝合沉香、檀香、甲香、龙脑并龙涎香等诸香蜜炼窖藏而成。每日取一丸置于铜鸭熏香炉内,能使一室幽香。

这香幽沉庄重,令人闻之心神宁静,工艺繁复,用料昂贵,丝丝缕缕之间便透着皇家的威仪,唯有这大周朝最尊贵的人方能使用。

此香无有不好,陆旻却轻轻皱了皱眉头,登基三载了,他还是不大习惯。

端正沉稳有余,却失了活泼韵味,陆旻心中明白,要坐在这九五之尊的位子上,许多事情都是要舍去的。

然而,他还是怀念啊。

当初,他还是后宫之中寂寂无名的七皇子时,母亲林氏位份低微,自己亦不得父皇欢心,一月用度有限,更遑论熏香这等奢侈风雅之事。

那时候,京城贵胄附庸风雅,极喜在香料衣品上拼比互斗,皇室子弟亦不能免俗。

每每书房念书时,那拼比输了的兄弟,便蓄意来挑衅他撒火泄愤,横竖有他这七皇子垫底,面子上总都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