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扫,纳兰君让坐的远一些,纯粹是下意识动作,梵因的眉头,却微微一挑。
这一点动作也是刹那之间,随即他恢复如常,便要将信收起。
纳兰君让其实并没有看见滑出的信纸上写着什么,但他一直盯着梵因神色,这点变化立即看在眼里,眼色也微微一变。
随即他便笑了。
一边笑一边侧了侧身子,正好挡住梵因要将信收到怀中的动作,梵因抬头,正迎上纳兰君让意味深长的眼光。
“天家之前,诸卿难道还有私事?”
同样一句话,不同语气,前者不过漫不经心玩笑,后者依旧带笑,但已显得肃杀。
梵因手一顿,随即垂下眼,密密眼睫,遮住流光一抹眼神。
纳兰君让的眼神却有些焦躁。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再次说这句话,干涉臣下私事不是他的性子,但不知怎的,韦应的神色,梵因看见滑出的半张信纸时的神情,还有内心里的声音,似乎都在告诉他,这封信很重要,他应该知道。
忽然便想到前几日收到的消息,说沈梦沉又秘密离开大庆,行路方向不定,绕来绕去不知道打算往哪里,目前已经甩脱了大燕的探子,消失在某座山脉中。
沈梦沉为什么在这关键时刻突然又出大庆?他到底要去向哪里?他去向的地方和大燕有没有关系?西鄂的天南谋逆事件他背后有没有推手?而尧国为什么忽然又改变了作战作风,开始对峙大燕,猛攻大庆?
纳兰君让觉得,有一个极重要的布局,已经慢慢展开,他似乎都能感觉到那巨网慢慢罩下的黑色阴影,然而抬头看天,依旧一片茫然的蓝。
他的目光盯住了那封信,忽然觉得喉间有些干燥——帝王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信看似和他的问题风马牛不相及,但很可能,就是揭开这些秘密的关键。
“陛下。”梵因静默一会,微微笑了。
他笑容洁净透明,像晚风吹破了一朵水晶花,令人目眩至恍惚。
龛里花,神圣的香灰里馥郁幽芳。
“陛下面前,臣属实无私事。”他纤长的手指叠着信封,似乎要将信双手奉上,忽然又漫不经心道,“刚才陛下说那尧国使臣费亚,到底如何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