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个完美而惊险的低空俯冲援救,漂亮得四面静默,随即爆发出一阵疯狂的欢呼。
欢呼声里,君珂脸朝下趴着,默默看着底下,那里碎石依旧纷纷而落,越积越高,渐渐垒成了一座小山。
那座凭空生成的小山之下,埋葬了一个人。
那个人自私、狠毒、无情而狡诈,他无数次将她欺骗于股掌之上,无数次令她狼狈无地窘迫万分,那个人伤她辱她也伤辱她所爱的人,那个人还一心想着夺取她夺取国土夺取人家天下……然而最后一刻,那个坏事做绝的人,竟然做了他一生从来不会去做的事。
那个原可以遁走,继续他的大业,继续他的夺国前路的人,冲进坠落的巨石之下,冲进死亡的阴影里。
为了救她。
最后一刻天地颠倒,乱石如雨,电光火石瞬间他冲进来,抓住了她的腰,那么混乱的情境,那么危急的时刻,她当时什么都不记得,此刻却仿佛清晰地看见,他低头,看了她一眼。
那般深切,深如落雪之渊,他向她俯下的脸如玉如雪,依旧似笑非笑若噙花的风流唇边,过去种种痴嗔恨怨,在这一刻凝固成了三寸眸光,一寸天堂,一寸地狱,她在中间。
仿佛还是那年,黑色轿子里有美画眉,她隔着轿帘窥看,他敏锐抬眼,刹那间锋锐如电,越轿帘、黑暗、人群、抵达她的视野。
那一夜有美伏膝,提笔婉转,那一夜纠缠之始,万里烽烟。
再一眼,已过了千山万水,隔了生死阴阳。
只这一眼,再无一言,一生恩怨,最后相见。
到得头来,她在此刻云端之上回忆这一眼,忽然又觉得恍惚,仿佛那不过是个梦境,倏忽梦醒。
如他这一生。
一朝大业,无边雄心,都在这雷霆一炸之下,化为碎土一堆,来年此处有新山,山上生碧草,来来往往的人走过,当作一条新辟的道,谁知道那山石之下,黄土之中,曾有一人,倾尽风流,绝艳天下。
纵使千年铁门槛,终究一个土馒头。
君珂缓缓闭上眼睛,将脸埋在巨鹄温暖光滑的羽毛里。
三千里繁华一朝尽,诸国中烟花从此散,滟滟宫廷,沉沉如梦。
“这女人吓傻了?”迷迷糊糊里,有人不客气地摸她的脸,“还这么迷糊,皇后怎么当上的?骗来的?哟,皮肤手感真好!”顺手嫉妒地拧一把。
“让开!”冷冰冰的声音,啪地一响,仿佛有人挨揍了,“我要问她,幺鸡为什么老了?”
“嗷唔!”幺鸡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听起来有点不满。
“你们两个真混账,没听见刚才那谁喊,小珂怀孕了?”又插进来一个甜糯如蜜糖的声音,责怪起来也像在哄小孩,随即一块微甜的东西塞进嘴里,“来来,不要理那两个,孕妇最大,吃糖!吃糖!”
“啊!”
君珂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仿佛将一生的力气都在这一刻叫了出来,刺耳惊悚,戳破青天,叫得那三个拼命蹂躏她的货吓了一跳,齐齐缩手。
君珂猛地蹦起来,却忘记此刻自己还在鹄背边缘,这一蹦身子一斜,呼一下便掉了下去。
“救命啊!”君珂手舞足蹈,毫无形象地呼救。
她不想死,最起码现在不想!
“来了!”霍然身子一沉,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那个怀抱有点霸道,双臂收紧的力度似乎想将她勒死,却又显得小心翼翼,让开了她的腹部,抱住她的那刻,先伸手把了把她的脉,随即冷冷地哼了一声。
她有点难受想挣扎,眼前一黑,温热的唇已经决然而不容违拗的,咬住了她的唇。
“小混蛋……”他腻着她的脸,舔着她的唇,恐惧而又惊喜地一遍遍埋入她的肌肤,呜呜噜噜地道,“罚你三个月不下床,纳兰苏菲她娘!”